【正见网二十年征稿】纪实小说:红牢请宝书

钟国


【正见网2022年05月13日】

红牢请宝书(上)

故事从1998年说起。在中国华中地区的一个山清水秀的乡村里,这一年大年三十,到处弥漫着浓浓的年味。正是在这个时节,一对刚结婚的小俩口,从城里回到乡下,打算和家人欢度中国新年。这小俩口,男的叫钟铧,女的叫晨曦。1998年,是钟铧参加工作的第一年,工作单位是中华大学。十年寒窗,终有今日,从父母,到兄弟姐妹,无不欢欣鼓舞。钟铧父母,看儿子儿媳回来了,乐得合不拢嘴,开开心心地准备着年饭。钟铧和晨曦也把袖子一挽,一块儿张罗年饭。

钟铧帮了一会儿忙,想起了一件事,就举步到了二楼,再上到楼顶,放眼四望,那东边横着一带青山,山顶飘着白云,山脚缓缓流淌的大河小溪;再看那西边,良田万顷,沃野之上,一轮红日,与钟铧相视而笑;南边袅袅炊烟之中鞭炮声声。钟铧把四周望了一转儿,心底格外舒畅,心说:十年了,故乡,我们又见面了。

逗留了一会儿,钟铧径直来到二楼书房,这是他从前刻苦攻读的地方。钟铧走向角落里那灰扑扑的木箱子,轻轻打开来,满满当当一箱子旧书。钟铧每回返乡,都少不了来看望这个书箱,就像看望朋友一样。俗话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钟铧一不抽烟二不喝酒,打小就爱看个书。自打8岁那年,父亲递给他一本连环画,他就迷上了看书。先就是看故事吧,像什么《说唐》、《岳飞传》、《杨家将》、《西游记》等等,得了零花钱就买回来,躲起来如醉如痴地看。后来念中学,就不是看故事了,是看道理。一肚子的人生问题要到书中讨说法,也是看了个昏天黑地。不怕你笑话,有几次钟铧把看病的钱都拿去买书了呢!可见他是个什么级别的“读书迷”?他年纪轻轻,却有个老大的心结:人这一辈子,活着什么意义呢?我在书中找找答案吧。先是看鲁迅、毛泽东等人;接着是马克思、弗洛伊德、马斯洛等人。没想到那些人的书越看越糊涂,越看越浮躁。然后看托尔斯泰、泰戈尔、歌德、周作人、波普尔等人。嗯,有点眉目了。后来终于看到老子、庄子、孔子、释迦摩尼。这才把心里擦亮了一点,不过老实说,亮是亮了点,觉着还是模模糊糊的不解渴。直到最后,也就是一九九六年,念大学二年级的那一年,在一个并不起眼的书店里,钟铧偶然间买到了一本《转法轮》,读了一个暑假,突然把个心里读亮堂了,人生的答案不都在这书里头写着吗?这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有一回,一个大学同学说:“钟铧呀,你中彩了?昨晚深更半夜我起床上厕所,听见你在梦中咯咯咯地直笑呢。”钟铧一愣:“有这回事?我不知道。也许是买到《转法轮》,打开了我多年的心结,由衷高兴吧。”还有一回,钟铧参加省里的法轮功学员组织的法会,几十个学员坐在一个屋子里,轮流读着《转法轮》,一人读一段,读着读着,钟铧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刷刷直掉,一个大男人,当众落泪,怪不好意思的,可是他想止都止不住。这个读书落泪什么缘故?其实没什么伤心的事儿,是幸福,幸福得落泪。一本《转法轮》,能让人为之哭,能让人为之笑,总而言之,能给人带来真正的幸福,别的书哪里做得到呢?

钟铧瞅瞅箱子里的书,心说:好书,就是一道金色的阶梯,人们顺着阶梯往上走,走着走着,在阶梯的顶点,就可以与真理和幸福相遇。坏书,就像害人的毒药,人们要是不小心迷上了,读着读着,大脑昏昏沉沉,身子病病歪歪,离真理和幸福就越来越严远了。

 想到这儿,钟铧挑了挑,把一堆坏书,装进袋里,提到楼顶。又找来打火机和汽油,开始烧了起来。

透明的火苗游动起来,发黄的旧书点燃了……什么《江泽民文选》《邓小平选集》《毛泽东选集》,还有《马克思恩格斯选集》《列宁选集》《鲁迅文集》等等,在烈火噼啪、乌烟缭绕中,这些书很快烧得一片焦黑,看着像是阴间里的牛头马面,还吹胡子瞪眼死不甘心的样子,钟铧拿棍子挑几下,淋了一点汽油,翻来覆去又烧了一阵儿,渐渐地“牛头马面”没了气儿了,成了一堆死灰。 钟铧一把扫帚收了,从楼顶下到一楼,走了十几米,倒入茅厕之内。

“这么勤快?烧的什么?”妻子晨曦从一楼厨房的窗口看见,好奇地问道。

“了一桩心愿。一些烂书,还不烧掉?读高中那会儿,心烦意乱,到处找书看,这些书,都是那时逛夜市买的便宜地摊货,当时越读越糊涂。现在,终于走入法轮大法修炼,明白道理了,这些垃圾书该烧了。”

“烧了也好,免得占地方。妈说年饭准备好了,十分钟就可以开吃了。”

“这就来,我洗洗手。”

年饭吃罢,母亲和妻子收拾碗筷。钟铧和爸爸坐着聊天,聊着聊着,聊到法轮功。

“我读了四年大学,最大的收获不是别的,就是修炼了法轮功。法轮功有五套动作,强身健体。法轮功修炼真善忍,说真话,办真事,做好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远的不说,就说我们中华大学,炼功几个月,大家一个个满脸祥和、健步如飞。一到早晨,我们中华大学的教学楼前面围一圈,几十人炼功。谁说只有爹爹婆婆炼功?教授、工会主席、医生、大学生、教职工家属……各阶层的人都有啊。有个教授一家三口都炼,先是教授妻子炼,十几年的癌症得到缓解,教授一看也跟着炼,最后读研的儿子也开始炼。那教授是教古典文学的,年年拿‘优秀教师’称号,……”钟铧滔滔不绝。

半年前,一提到法轮功,父亲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现在,父亲竖起耳朵听。怎么回事呢?原来钟铧父亲有个误会,以为修炼法轮功,那就是像过去出家人一样,出家不认家,也不认父母。钟铧父亲心里有这个疙瘩。钟铧意识到了后,三个月前,钟铧特意给父亲写了一封信,信中说,法轮功不是叫学员丢下老人不管,而是叫学员对一切人都好,对父母也要孝顺。这封信之后,父亲顿时把以前的误会和冷淡,抛到九霄云外了,还主动了解法轮功,声称过几年也要炼法轮功。

“我们又不是没长眼睛,看得出来。以前钟铧病病殃殃的,现在活蹦乱跳的。炼法轮功是有好处!”钟铧母亲似乎很有感触,又笑笑地望着晨曦,“我的钟铧够意思,有个叔叔给他介绍一个对象,有房子有车子,他不干。他说答应了晨曦,怎么能变卦呢?”

晨曦听了,抿嘴一笑,连忙伸手收拾碗筷,被母亲喊住。

“这是缘分。你和晨曦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走。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父亲突然魂不守舍,笑着起身,打个招呼,扬长而去。

母亲挨着钟铧坐下,朝钟铧父亲远去的背影望了一眼,咬牙切齿道:“法轮功能治病不?能治。那能治搓麻将的病不?嘿,晨曦在笑。你爸爸比皇帝还舒服,每天就是做个饭,洗个衣服,一天到晚主要事业就是搓麻将。搓不够,搓不死。哪管别人风里来,雨里去,白汗累成黑汗……”

“您一说,我想起一个人。有个开麻将馆的老板,有一天把麻将馆改成了超市,人家问他咋了,他说,我今年炼法轮功了,法轮功师父叫我们炼法轮功的人,烟酒不沾,麻将不打,做好人。我悟到,我们不能赌,连带着也不能开场子叫别人赌啊。人家说这功真好,要大力弘扬。”

“这功叫你爸爸好好炼炼,断了他的赌瘾才好。从城里到农村,赌博的风气不好。政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你们法轮功不叫赌博是积德行善。我小时候,也跟你外婆信佛信神,相信因果报应。十几岁的时候,文革来了,杀得血流成河,我们看稀奇,在大街上,共产党杀和尚道士,血流成河,晚上做恶梦。哪里敢再信神信佛呢?共产党比日本人还……嗯,不说,现在你们信法轮功,江泽民它们愿意?”母亲一边打毛衣一边悄声说。“政府也明白:法轮大法好!真善忍好!中央有个大官叫乔石,对法轮功进行了调查,结论是《法轮功于国于民有百利无一害》。”

“共产党,说白也是它,说黑也是它。刚解放那个时候,一九五六年以前,我和外婆为了生活,沿街摆摊卖杂货,火柴啊肥皂啊,共产党不过问,心说共产党还好呢。五六年以后,就翻脸了。记得生你的那一年,七二年,我晚上偷偷做了十几个短裤来卖,赚几个钱炖只鸡补身子,被夏书记知道了,大会小会说我走资派,挨批斗……”母亲停下活计,叹口气说道。

“七二年那一年,我爷爷在批斗会上被活活……。他太聪明了,他就知道哪个村子花生好卖。他贩卖花生成了村子里的首富……”晨曦说。

“那后来被打成了‘地富反坏右’,挨批斗了?”钟铧第一次听妻子讲她爷爷的故事。

“挨批斗!有一天批斗回来,当晚就不行了,第二天就走了。”晨曦心有余悸。

“嗯——那些事说不完。现在好了,短裤也能卖了,花生也能卖了。”母亲转忧为喜道。

“法轮功也能炼!”钟铧和妻子异口同声。

平静而正常的生活,是中国人不由自主的向往,但是,1949年以来的几十年内,这样的“平静而正常”的生活,对中国人来讲,实在少见。

 打从1949年那年开始,中国大地上似乎出现了一种毒性极强的病毒,这病毒一阵子爆发,一阵子潜伏。病毒爆发的时候呢,全国感染,酿成瘟疫,你看吧,遭灾的中国人都一脸恐惧、双腿颤抖、亲友躲避,那遭灾的场所呢,哀嚎不绝、血流成河、冤魂遍野。每次这病毒袭来,死伤人数动不动十万百万的,甚至数千万,这是什么瘟疫,似乎没听说,这瘟疫的名字呢,有时候叫镇反三反五反,有时候叫大跃進,有时候叫反右运动,有时候叫文化大革命,最近十年那次叫镇压六四学潮。哦,是个比喻呀。不过把这些中共的政治运动叫做病毒,再恰当不过了!这病毒有着血红的颜色,民间就叫它“红色病毒”。“红色病毒”爆发,有时候为期只有几个月,有时候有几年,有时候长达十年。两次“红色病毒”爆发之间,就是病毒的潜伏期。每到潜伏期间,中国人总是心生幻想:谢天谢地,这病毒终于灭绝了,可以安心过日子了。这“红色病毒”总是在人们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时候,突如其来地再次爆发,又一次席卷而来。1949年以来,不就是这种情形吗?

钟铧母亲是见过世面的人,对儿子的信仰,不免有些担心。别又出什么乱子啊!她就这么猜着。

唉,没想到她就猜中了!1999年7月份,是20号的晚上吧,两个中共警察窜到了钟铧的大学,摸到教工宿舍六楼最里一间,大摇大摆地走到钟铧的面前,在钟铧的鼻尖前晃了晃它们的“拘捕证”,把钟铧一辆车拖走,投入看守所。你看是不是?这就意味着,“红色病毒”,又开始爆发了,它让人仇恨法轮功。

進了中共看守所,是人都会有种暗无天日的感觉。

看守所高墙电网,武警持枪把守。进入看守所内,走廊两边,惨白的高墙,森然耸立,墙上无窗,十米高墙,上书八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高墙电网阴森森地俯视着被抓来的钟铧:哼哼——你敢到这儿来?十年前,在天安门闹学潮被抓捕的大学生成千上万,在这里一个个都乖乖低头!看守所有一间间关押嫌疑犯的监室,都编了号,习惯上,人们把编号监室叫做号子。钟铧一脚跨进号子,号子的铁门就在背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進入号子,感觉也很奇怪,人就像呆在一个巨大的陷阱里头,“陷阱”高约八米,七米以下,密不透风,唯在“陷阱”顶端墙头开个铁窗,窗子的钢精向号子内弯曲,状如虎头。虎头瞪着陷阱里的钟铧:呜哇——共产党的牢饭不是好吃的。二十多年前,文化大革命中被抓捕的中国人不计其数,到这里没有不下跪求饶的!虎头铁窗仅供狱警巡视而设。铁窗外一转儿是巡视走道,走道上方两米处,另设一重屋顶,屋顶把平日的阳光全都抢走,弄得号子内一片漆黑,阴天自然是黑影幢幢,晴天也难得阳光一线。当然,号子里也有光亮,就是一天24小时的长明灯,但那不过是人造的阳光,而且光亮微弱得很,就像旷野里的鬼火。号子内时常鸣响着铁镣拖地的声音,闪烁着手铐刺目的寒光,铁镣手铐瞟一眼钟铧:嗯哼——谁说真话谁进来。四十多年前,给共产党提意见的那些右派知识分子几十万,在这里都无不赶紧认罪悔过。

钟铧被投入号子的第二天,一大早,钟铧在铺板上坐定,双腿一盘,开始炼法轮功了。十分钟不到,就听号子的铁门哐的一声响,一个黑衣狱警,沉着脸,三步并作两步,跃上铺板,窜向钟铧……

红牢请宝书(中)

要说牢房炼功也没犯什么法,可这是中共的牙齿底下,怎么能容忍?看守所郑副所长一见,暴跳如雷,照钟铧腿部猛踢几脚后,喊来外协人员毛小红,给钟铧上了一个铁铐子,叫钟吃不好睡不好。可是没想到,钟铧不仅不妥协,反而绝食了好几天。看守所正在想招数的当口,中华大学领导出面办理了个取保候审,就是先回家等候处理。钟铧就这样回家了。调养了几天,钟铧找到同修,继续想尽办法讲真相,被盯梢的学校保安打了个小报告,公安局赶紧开车来,把钟铧带走了,叫收监。钟铧第二次被投入看守所,时间是二零零零年冬天。钟铧记得清清楚楚的,那时节,看守所里阴暗的监室里,通铺的铺板上,靠墙角,码着一床床棉被。

这回奇怪,钟铧每次炼功,再无人过问。钟铧很自由地炼功,很愉快的与大家相处,钟铧又把法轮功的真相讲给了号子里的每个有缘人。大家觉着法轮功还真不是电视报纸上说的那样。

一天晚上,动画片《西游记》播了一半,狱警就关闭电视,喝令开铺睡觉,号子里点人数,抹床板,拆“冰箱”(棉被码成的方垛),摆被子,聊家常,一阵忙乱。

钟铧的一个号友兰林,一边脱上衣一边埋怨:“‘西天取经不容易,容易干不成大业绩……’正看得过瘾。总是还没看完就关了,哪里睡得着呢?”

钟铧另一个号友彭刚躺下来,头枕棉裤,把头侧向兰林,打趣地说:“裤子枕头,百事不愁。回家了够看……你想看唐僧还不简单?钟铧老师不就是唐僧?积德行善,我把他当成师父呢。共产党的牢饭一餐巴掌大一块,还只有早晚两餐,中餐不给。钟铧老师每餐都先划一半给我,一个月了,等于救了我一条命。”

“嘿嘿,说得也是。我刚進号子,身上直筛糠,听说進号子就要走过场(挨打)。钟铧老师说不要打新来的人,我才免了一劫。来了一个月,观察了一个月,钟铧老师跟电视报纸上说的不一样。你看到的,大冬天,天天餐餐主动洗碗,每周亲自出墙报,教文盲认字……”兰林知道更多号子故事,滔滔不绝,“连管号干部都说,钟铧老师犟是犟了点儿,人是个好人。钟铧老师连忙对干部说,法轮功学员都是好人。我看呐,这跟炼不炼法轮功没有关系,他是大学老师,自然素质高。”

“‘关机,关机,关机’,就你知道得多。”号长听见狱警脚步声近了,就喝止大家的聊天,脚步声走近又走远了,号长独自嘀咕了一句:“就说你们无知,把唐僧和钟铧老师比?唐僧是为了弘扬佛教,佛教是有佛教经典指导的,流传几千年。修炼修炼,要有一套系统的理论……”

 号子里一片静寂,鼾声此起彼伏,钟铧辗转反侧,思考着:一个月来,号子里的号友,对我钟铧和法轮功的看法渐渐有了改变,但是还不够。我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就是聊上几句,也难得共同的话题。这地方多数是初中生,小学学历还不少呢,上哪里去找大学生来听我讲真相?是得想想办法。要是能弄点法轮功的书进来就好了。转念一想,可能吗?又一想,自己不是个修炼人吗?修炼人不能一天不炼功,也不能一天不学法呀!就冲这一点,也得试一试。对,就试一试。

第二天上午和晚上,钟铧碗是照洗,但是饭一口都没再吃了。

晚餐结束了,钟铧正蹲下来在桌布上收拾塑料碗勺。号子里的餐桌,不是桌子,是风场里的地板,桌布是铺在风场地板上的小半块床单。号长看着油光水滑的桌布被收了起来,开始警觉了:“你早餐没吃,晚餐也不吃?”

副号长瞅了瞅钟铧的饭碗,没动一点,调侃道:“共产党是小气了点儿,饭是‘黑三角’,菜是‘水上漂’,不过呢,一点不吃,饿的不是共产党,是你自己啊。”

钟铧笑了笑,没做声。叠好桌布,化了肥皂水,默默地洗碗。那个时候洗碗就用肥皂水,连个洗洁精都没有。

号长老叶,副号长老戴,他们都是因为经济问题进来的。号长老叶年轻时当过武警,从前北京中南海有一支武警部队,保卫毛泽东的安全,他就是其中一员。复员后,老叶回了本市,在市人民银行做了领导。去年因为经济纠纷与检察院冲突,被拘押在此。他早已离婚,因在中南海沾染了不少“红色病毒”,好勇斗狠,性如烈火,活脱脱一个“小毛泽东”,大家都怕他。副号长老戴四岁死了爹娘,被武当山收留,做了几年道童,碰上文革,叫中共一声令下赶下山来,强迫还俗,成家立业。他凭着好性情和吃得苦,从不名一文,到做了个街道基金会领导,因为心肠好,乐于放贷,但是去年多数没收回来,为此被拘捕到此。他心地善良,性如孩童,被大家戏称“老顽童”。

老叶和老戴看见钟铧不是偶然的情绪,连忙打了报告。管号狱警“二毛”带号长副号长出去了解情况。完了,“二毛”把他们训斥了一顿,说什么号长副号子不能白吃白喝,好吃好喝,得先把号子管太平安逸,不要给管号干部添麻烦。吓得老戴当场拍了胸脯,老叶也连连点头。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餐时间到了。老叶和老戴一边指挥在押人员倒马桶,铺桌布,摆碗筷,分营养餐,一边劝道:“马上开饭了,随便捡好的吃啊,吃饱喝足不想家咯。”

钟铧靠墙根坐在一件废旧棉袄上,把老戴递过来的盛满大鱼大肉的饭碗,接过来,又放回地板上,认真地说:“我是要看法轮功的书啊——《转法轮》。书拿来了,我才吃得下饭。”

听到钟铧说出绝食理由,老叶惊讶得半天回不过神来,摇摇头,一个劲儿地说“不可能”。一顿饭时间,时而望着钟铧频频摇头,时而看着地板阴阴冷笑。

 “算了,何必呢?吃——不跟身子过不去呀。你不吃,我也陪着不吃,看你好意思。”年近五十的老戴把碗往地上一顿,两手缩回,放在身后,像孩子赌气一般地望着钟铧。

钟铧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老戴看钟铧无动于衷,只好叹了口气,一把抄起饭碗,顾不上谁布置的政治任务,狼吞虎咽起来。

“嘿嘿,你就陪着钟铧老师不吃啊,看你能饿几天?”老叶笑话老戴,又真心劝道,“不过,钟铧,为别的事不吃,不管什么事,达到目的,还有些可能,要看法轮功的书,不可能!你在家里悄悄看都算违法,何况关在共产党的牢笼里头。别说你,就是干部,也不敢在这里摸一摸法轮功的书呢!你又是因为修炼法轮功進来的,不可能!不可能!”

“我在武当山上,共产党来了,要我吃牛肉,吃了牛肉就破戒还俗。我师父犟了几个月;我多贼呢,共产党叫吃就吃大口大口地吃,吃完了还要。哈哈哈。”老戴吃完饭,摸着油嘴,说起童年往事。

“你们知道吗?说出来叫你们长点见识。‘四人帮’被关看守所的时候,张春桥有一次还不是绝食?他是为什么?他可不是为了看书,他嫌看守所伙食差,要吃红——烧——鱼——,嘿嘿嘿。”老叶知道很多京城秘闻。

绝食这几天,钟铧粒米不沾牙,号友偷偷塞给饼干都不要。老叶和老戴知道无能为力,把情况一五一十做了报告。

管号狱警“二毛”也找钟铧谈了几次,看钟铧雷打不动的样子,也就向上打了报告。“二毛”在看守所民警这个岗位上混了十几年了,越混越有匪气。一个黑帮头目因为枪杀公安局局长儿子逃逸十年,在上海被捕遣送回本地,投入到他的号子,黑帮头目与“二毛”从前相识,一见面,黑帮头目就开玩笑地问他,混了十几年,怎么还是个管号狱警,连个副所长都没捞到。“二毛”立马回了一句,我没落到你这个地步就是万幸。 钟铧对“二毛”这样的人很是悲悯,心说,浪子何时回头呢?

 第四天,看守所的值班室坐满了领导。管号狱警“二毛”带钟铧到值班室。“二毛”今天请假了,临走时,当众图个表现:

 “这几天,我是所里家里,焦头烂额。值班就为你的事,嘴皮子嚼破;不值班就陪着爱人往返北京做手术,不信你看看,这是火车票。工资不涨,事情不少。今天所里的领导都来了,这么豪华的阵容,是个机会,要珍惜……”“二毛”有口无心地说着,没说几句,腿早已迈出门去了。“二毛”才走,最“豪华”的“围攻”拉开了序幕。

“四天没吃了?把胃饿坏了吧!我叫厨房给你炒几个菜?”胖胖的“温和派”汪管教首先发话,在钟铧一進看守所的头一天,他就曾当众说只有钟铧是无罪的,现在依然是满面春风:“论起来,你还是我的老乡呢。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几天,我一直在关注,老叶老戴都跟我汇报了。要看书是个好事,我就烦我孩子不爱看书,成绩说不出口。将来还指望你帮我辅导一下孩子啊。除了法轮功的书,你要什么书看,包在我身上好不?对办案单位,对看守所,有什么意见可以说,我代你转达。事做事说,饭做饭吃。为人都讲一个感情。”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作为一个修炼人,怎么能一天不学法呢?”汪管教算是良善人,钟铧虽四天没吃,神思有些昏沉,也打起了精神,作了礼貌的回应。

“什么修炼人,八炼人的?不看你快死的样子,老子今儿当着徐所长的面,就给你一个嘴巴子,”瘦瘦的“强硬派”郑副所长把桌子拍得山响,号子里的人送他一个外号:“郑疯子”,他平日里以虐囚为乐,如同感染病毒一般,行为怪异险恶,俩眼就跟两个黑洞洞的枪口一样,直冒寒光,现在,他正拿两个“黑枪口”对准了钟铧的眼睛,“咱俩见面时候,我给你脸上一巴掌,原来还没打醒你。你们法轮功有人从美国给我打电话,要人权,喊报应,我就怕了?你们有两个人在看守所大门边用油漆刷字:‘停止迫害’,我们公安局还不是抓到了?无产阶级专政不是豆腐做的!脚在鞋子里面,飞不了跑不脱。我爷爷,我父亲,都是吃这碗饭的,说来话长,几多国民党、日本战犯、地富反坏右、走资派、民运分子大学生,一根绳子一绑一吊,服服帖帖,跪地叫饶。什么叫刑讯?办法多得很,打你几巴掌算是便宜了你!你说墙上有点点滴滴的人血,你是不是想尝试一下……”

 “没有没有,那是蚊子的血,打蚊子留下的,郑所长开玩笑的,”第一次露面的一把手徐所长见“郑疯子”快说漏了,赶紧打断话头,“现在看守所实行的是人性化管理。江泽民同志说现在是我国人权最好的时期。法轮功学员大街小巷发传单说我们实施迫害,造成了很不好的社会影响,是与党争夺人民群众。从法律上讲,法轮功是定性了的,法轮功的书,在外面都是禁书啊。党纪国法,要严肃对待。你现在,第一,赶快吃饭;第二,遵守监规;第三,反省悔过。做到这三条,我向办案单位给你申请从轻处理:每个月可以跟老婆家人接见一次;不判刑,不劳教;单位接你回去上班。我们对你实行最大的人道主义,你毕竟是大学教师,也希望你自重。识时务者为俊杰。”

钟铧说道:“我修炼真善忍,天经地义,怎么反省悔过?我信仰无罪,受到宪法保护,也不违反刑法任何一条,凭什么要蹲号子?实行人道主义,就该无条件释放吧。看《转法轮》,那是我的权利。修炼人,不能一天不学法啊!”

……

这就样,你一言我一语,足足僵持了一个下午。没奈何,徐所长只好宣布“围攻”结束。

 回到号子,号长不再多说,只是安排彭刚和兰林每隔两个小时,瞅瞅钟铧的气色,摸摸钟铧的鼻息。

钟铧躺在铺板上,这白天的围攻算是结束了,可是,到了深夜,另一场更加凶险的“围攻”开始了。

红牢请宝书(下)

钟铧绝食了四天。号长副号长,动摇不了他坚定请法的心。看守所狱警的威逼利诱,在钟铧看来,也不过是儿戏。 但是,绝食就是绝食,那不是好玩的。当天深夜,千般痛万种苦,死死咬定钟铧,轮番发动攻击。

指挥围攻的“头子”,盘踞云端,一团赤红,钟铧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就知道它是个“头子”,在“头子”的指挥下,首先发起進攻的是“饥虫”。“饥虫”是一个怪兽,形体巨大,铜爪铁牙,突然缩小,忽的钻到钟铧的胃部深处,连咬带抓,几乎把个胃撕成了碎片,疼痛瞬间传遍钟铧全身,疼得钟铧一翻身。好一会儿,钟铧把牙一咬,对着“饥虫”说道,从前我有积年的胃病,还是炼功炼好的呢?我才不怕你!念头一出,“饥虫”刷地变成一小点儿,转眼不见了,就像一片肥皂渣儿掉进一锅开水里一样。接着,发起進攻的是“头晕”,它模样像一团青烟,只是在钟铧面前放出一个影像:钟铧小时候一餐不吃就头晕目眩的镜头——意思是你撑不了多久。钟铧立刻向它发出一个念头:从前一餐不吃就会晕倒,现在,我四天没吃不是过来了吗?我念书期间的神经衰弱的老毛病,不也是炼功炼好的吗?此念一动,“头晕”瞬间被那个赤红“头子”一把揪起,嗖的一声丢到了天边。然后,发起進攻的叫“饿垮了”,它在钟铧面前变出一具灰白骷髅,肋条嶙峋,命如游丝,还幻化出钟铧父母兄弟妻子围着哭的景象。钟铧迅速回击:上半年因为要在号子里炼功,绝食六天,恢复饮食后,炼功半个月,不就活蹦乱跳的吗?“饿垮了”一听,赶紧收拾儿戏,一溜烟钻地洞去了。稍停了一会儿,突然跳出了一个浑身漆黑的东西,钟铧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是不由得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细看原来是——“死”,“死”这个魔头冷冷一笑:“从盘古到今日,就没有本大人摆不平的。按你师父说的,只有人身可以修成,动物不能修炼。你不是想用人身修成吗?死了你人身,拿什么修?”面对他的问话,钟铧一时语塞……而就在此时,云端里的“头子”,亲自上阵了,它逼近钟铧的一刹那,钟铧彻悟了它的名字——“不可能”。

“不可能”把坐着的赤云,一挥手变化成一座高大的赤红塔楼,每一层上都锁着无数的囚徒,囚徒们一个个体无完肤、惨不忍睹,却又俯首帖耳、低眉顺眼。钟铧凝神细看顶层的囚徒,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修炼人,钟铧叫得出他的名字,也曾经暗地里以他为修炼的榜样,可是在迫害中他却最终向“不可能”妥协了。钟铧扫视一圈,突然明白,顶层的人全是这种情况,他们有着众所周知的名字,却在“不可能”防不胜防的千条妙计中,最后弯下了腰,曲下了膝,并且摇头叹息:“太难了。”钟铧心里不禁大大的动摇了一下,就在这当儿,钟铧的整个身子,立刻被“不可能”结结实实压在了赤红塔楼之下,动弹不得。钟铧哎哟一声正打算挣扎,梦也醒了,天也亮了。听见号长叫起床的声音。

大约十点钟的样子,铁门“哐当”一声打开,“二毛”站在门口,喊钟铧出了号子。

“要么吃饭,要么打针。”“二毛”飞快地瞟了一眼钟铧,又躲开钟铧的眼睛,丢一下一句话,把头一低,坐下来,两眼看着值班的桌子,在桌子上东摸西摸,等着钟铧发话。

走廊上空荡荡的,靠门口铁栅门上挂着一个白色塑料瓶,细长细长的塑料管子垂挂下来,针头上凝着一滴水珠。

钟铧盯着那颗水珠,心想我该怎么办?说不吃吧,立马就会冒出几个彪形大汉按着打针;说吃,在狱中请来《转法轮》就永远成为“不可能”了。半个小时过去了,钟铧的心里起起落落无数回。

“二毛”也不做声,走过去开始检测吊针,塑料管子晃了一下,那针尖上的水珠,簌然落下。

“那就……来碗稀饭吧。”钟铧扫了一眼“二毛”。

“毛——小——红——打——碗——稀——饭——”“二毛”喜形于色,扯着喉咙朝厨房喊道。

看守所外协毛小红飞也似地端来一大碗稀饭,稀饭冒着热气。

“二毛”赶紧把号门打开,让钟铧進去,关照号长给弄点好菜吃稀饭。

钟铧坐在铺板上,呆呆地喝了一口,有点烫,就放了放,待了一会儿,就着几片咸菜,把稀饭慢慢喝了下去。身子有了热气,但心里拔凉拔凉的,就像掉到万丈冰窖里了。

当天晚上,钟铧感觉不对劲儿,被稀饭烫过的上颚疼得要命。钟铧心说再疼也不过一晚上的事情吧。没想到,第二天早上,还是火烧火燎的疼,甚至……甚至超过了绝食的痛苦。太不寻常了,钟铧暗暗寻思。

这天上午,進来一个新犯人,30岁左右,生得白白胖胖,人称“高衙内”。老叶从管号狱警那里早就得知了这“高衙内”的底细。

“这号子虽小,也是什么人都有。听说你老爸,是江泽民的红人。”老叶试探道。

“你们也知道!”“高衙内”正无聊透顶,一听就来劲儿了,“我老爸跟江泽民的事,说起来,快十年了。我们祖祖辈辈不出新华镇,新华镇嘛是个小乡镇,巴掌大点地方,一说江泽民要来,江泽民要来,赶紧的,从地区领导、市领导到乡镇领导,如临大敌。吃什么?住什么?怎么说?专用厕所怎么修?准备了又准备,忙了半个月都不止……其中有一个节目,江泽民要跟教师座谈,我老爸当时是名农村教师,被选中了,安排与江泽民座谈。准备好了一套说辞,等到了现场,江泽民一发问,对答如流,江泽民一听,觉得很开心,随口说了一句‘我们就是需要这样的同志。’地区一把手都在现场,连忙说是是是。过了一个星期不到,我们一家就搬到这地区的政府大楼,我老爸就在政法委办公室报到了。三年不到,做了政法委书记。”

 “那……政法委书记的公子哥,你这次为什么進来的?”

“是这么回事,赵本山……来我们这里演出,演出完了,总要人陪吧。我和几个人陪他打了一晚上麻将,赵本山一晚上输了多少你们想不到,二十万。我坐在赵本山对面嘛。他也是太有钱了,一边送钱一边唱,一边唱一边送钱……等第二天赵本山走了,赢家请客喝酒,玩得很晚,在酒店过夜,赢家安排了个小姑娘,14岁,图个刺激,哎哟,那姑娘痛得脸色惨白……没想到那么晚了,来了一个巡警,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新上任,来查房,糊里糊涂地,把小姑娘赶走了,把我带出来了,我也醉醺醺的,先以为是送我回家呢,没想到他瞎了眼,送我到这鬼地方来了。该他倒霉,出去第一件事,抓他全家。”

“高衙内”呆了不到半天,突然往铺板上一滚,说是肾结石犯了,值班狱警闻讯而至,笑眯眯地将他带走了。

“钟铧老师,”老戴低声问,“这,是不是报应?”

“报应,现世现报。”钟铧毫不犹豫地回答。

“哼——亏你们坐了半年牢,没看明白。这是金蝉脱壳之计,火速办理保外就医,直接回家洗澡。”老叶立马大声嘲笑道,“钟铧老师,这江泽民的嫡系部队,怎么样?玩的就是心跳。毛泽东熟读《金瓶梅》,纵情声色;江泽民霸占宋祖英,妻妾成群;什么是硬道理?享受生活就是硬道理。你不懂吧。”

“高衙内”果然一去不返。

当天晚上看电视的时候,钟铧感觉上颚依然疼得钻心。晚上九点钟开铺睡觉的时候,动画片《西游记》片尾曲的歌词在号室里回荡:“西天取经不容易……八十一难拦路,七十二变制敌……邪恶打不过正义。”

钟铧突然悟到:我还得迎难而上啊。于是一咬牙,下决心明天继续绝食,一定请来《转法轮》。

一说绝食,同样的故事,又上演了一遍,咱们不再赘述。单说绝食第四天夜里,那个名叫“不可能”的东西,又跑来了。

“不可能”在赤红的云端上晃了一下不见了。 “饥虫”“头晕”“饿垮了”也走了个过场,便溜之大吉。漆黑一团的“死”,像山一般耸立在钟铧面前,胜券稳操地直望着钟铧。钟铧也沉吟了一阵子,关于“死”的心路历程,电光火石般闪现:小学那阵子,弟弟的同学死于车祸,触发了钟铧对“死”的追问:人都会死吗?那人活着有什么意思?这个追问,从此紧紧的抓住了钟铧;中学那阵子,读了很多书,来破解这个谜团,不仅不得其解,反而更加糊涂。直到大学那阵子,走入法轮功修炼,读了《转法轮》之后,才豁然开朗,心悦诚服。于是钟铧对高耸的“死”,发出坚不可摧的一念:死了我的这个人身,转世我接着修法轮大法。山岳一般的“死”,立马暴怒狂呼,蹦跶摇动,看着要向钟铧直压过来,却突然地垮垮地往下塌,最后化作了一团团飞灰。这飞灰散去之后,显露出那座赤红色塔楼,塔楼的顶层又直逼过来,那个被钟铧曾经视为榜样的修炼人又清清楚楚出现了,修炼人开始诉说他的妥协的理由。钟铧不再心动,心说修炼就是走自己的路,还有榜样吗?人中的精英岂可做修炼的榜样?中共固然有千条妙计,我也有一定之规。心念至此,修炼人不见了,那塔楼似乎没有思想准备,愣了半晌,忽然塔楼炸开,里头跳出千百怪物,呼啦呼啦,举着家伙,哼哧哼哧,直奔钟铧而来,钟铧并不惊慌,把心定住,定到一潭死水,在钟铧的心里,一切形象,一切声音,一切意念,全部消失,连“我”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静静的“死水”一潭。这就叫“一个心不动能制万动。”千百怪物冲过来,齐刷刷落入“死水”,如同一把纸片落入万顷钢水,瞬间没了踪影。这次梦中的围攻,被钟铧成功瓦解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钟铧坐铺板上想起昨晚的梦境,《转法轮》第三讲里的关于“死水”的法理,又清晰浮现,钟铧感觉心里更加清净、更加坚定了,只剩下“一潭死水”,可是这“死水”威力无比,一点声音也没有,一点形象也没有,连一点意念也没有,甚至连自我感觉也似有若无了。你想想,一个人到了“无我”的心境,那谁能撼动呢?

这“无我”的心境就好比“一潭死水”,也不知什么时候,看守所的铁栅栏、白色的塑料瓶、带针头的塑料管子,出现在“一潭死水”边……钟铧果断出手,把塑料管子迅速抓起,轻轻一扯,管子断成两截,落在地上……不久,铁栅栏、塑料瓶、塑料管子、针头都不见了,只剩下“一潭死水”在钟铧心头。

又不知什么时候,看守所的走廊出现了。走廊的地板上一床破棉被……旁边凳子上一杯糖盐水,一根竹棍……凳子边是四五个精壮的狱警的黑影……钟铧背部躺在地板上了……头枕着破棉被了,十米高处是斑驳的天花板……接着,双腿上按着一个黑影……右手上拉着一个黑影……左腕的手铐上踩着一个黑影……鼻子上捏着一个黑影……竹棍压住了嘴唇……竹棍撬开了牙关……口腔破了,咸咸的……糖盐水灌進了口腔,甜甜的烫烫的……糖盐水又灌進了口腔……“噗——”糖盐水从口腔里喷出……“算了,算了,喷了我一脸,明天送医院去。”……立刻,塑料杯子不见了,竹棍不见了,双腿上的黑影不见了,双手上的黑影不见了……斑驳的天花板消失了……看守所的走廊消失了……又只剩下“一潭死水”在钟铧心头。

这一次对钟铧的野蛮灌食,以失败告终。看守所里狱警左右为难。送医院去吧,有逃跑的风险,钟铧硬是不配合也还不见得管用,纯属下下之策;不送医院去吧,所有的招数也使尽了。汪管教晚上值班,一晚上辗转反侧。

 这边号子里钟铧却睡得很香,还做了一个好梦,梦见妻子送来包裹一个,在铺板上拆开包裹,里头有一本书,捧起来一看——是《转法轮》。

第二天清晨,汪管教交班前,找钟铧谈话,汪管教脸色阴沉,钟铧趁机把昨晚的好梦讲了一遍。汪管教一愣,沉吟半晌,脸色逐渐晴朗起来。

当天晚餐前,管号狱警“二毛”开了门,把钟铧叫到值班室,“二毛”避开钟铧的眼睛,看着桌面,说道:“你老婆来了,在门口,送了一包衣服和……一本书,法轮功的书。书……给你,你得吃饭。”

“好,我吃饭。”钟铧满口答应。

捧着书,钟铧飞快回到号子。黄褐色的铺板中央,钟铧双手捧起书来。书的封面上,一片蔚蓝的宇宙中,转动着一个色彩鲜艳的圆形大法轮,大法轮周围,星星点点飘飞着几个灿烂的小法轮。大法轮上方,是三个晶白的正体字:轉法輪。淡淡的灯光照在“轉法輪”这三个字上,众人屏息凝神看向“轉法輪”这三个字。《转法轮》这本书,冲破了号子的阴暗,显得闪闪发亮;《转法轮》这本书,掀翻号子的高压,显得雷霆万钧。

“胜利了!这就是法轮功的胜利啊!”老叶接过书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看看。功夫不负有心人。法轮功厉害!”老戴凑过来,一边看着书内的“真善忍”三个字,一边点头赞叹。

老叶和老戴把《转法轮》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理解了大法弟子坚定不移的信念从何而来,心生敬仰之心。

随后的半年内,讲真相,救众生,主要靠这本宝书——《转法轮》。

兰林躺在地板上第一次翻看《转法轮》,惊得坐了起来,大声嚷嚷:法轮功是好的!共产党怎么回事?

五月二日那天,彭刚得知妻子生了宝宝,连忙找钟铧起个名字。钟铧建议他翻《转法轮》,第一次翻开看到一个“颜”字,第二次翻开,看到一个“其”字,谐音就叫“彦祺”,孩子起名“彭彦祺”。第二日,他被释放了,释放时,拉着钟铧,千恩万谢而别。

新来的在押人员,钟铧一个不落地让他们读《转法轮》给大家听。有时大家坐一圈,轮流读,读完了还评说谁读得最有精神。其中一个人还把《转法轮》里的“论语”全篇背了下来。大家明白了真相,号子端正了风气。原来他们说:“钟铧老师好,因为他是大学老师。”现在他们说:“钟铧老师好,是因为法轮功好。”

一转眼到了二零零一年的五月十三日。

一大早,阳光洒在虎头铁窗上,号子醒了过来。

在风场里,钟铧打开《转法轮》,坐在破棉袄上,接着念《转法轮》第九讲,老叶老戴和号友们默默聆听,十分钟之后,钟铧感觉高墙电网不见了,小水池滴答滴答的声音消失了。号子仿佛是漂浮在空中的一朵莲花。一会儿,莲花消失了,再一会儿,只剩下一个清澄如玉的宇宙空间,这宇宙空间看起来形状是一个巨大的鸡蛋壳。

在“鸡蛋壳”的苍穹之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眼睛,这只眼睛,奇大无比,望上去,纯如水晶,亮如日月。隐约间,钟铧感应到:这只眼睛是一个巨神,名叫“能神”。

眼睛垂目下望,但见宇宙中光闪闪的有一本金书,金书之大,充塞苍宇。这金书转动着,天上地下都认得封面上三字——转法轮。这金书自动开启,悠然翻页。不一会儿,宇宙十方空间,突然万千神仙现身,神仙们服饰奇丽,飘在当空,将《转法轮》团团围住,众神一个个凝神注目在金书的文字之上。此时又显现出仙女一群,为天地共读《转法轮》的殊胜景观,举手散花。刹那间,异香馥郁,充盈天地;天乐弥漫,妙不可言。天花缓缓飘落之际,《转法轮》读到了最后,天上地下,各界众生一起念起了八个字,这八个字在天地间发出惊雷般地轰鸣——

“难忍能忍,难行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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