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画原论(九): 中国画的创作

天外客 见善


【正见网2018年10月17日】

中国画自古以来缺少系统的专业训练机制,基本是在修道人、匠人和文人之间经验的传承,所以在学习过程中,均是从临摹开始,在临摹前人佳作中逐渐掌握笔墨技巧的运用方法以及创作思路,在有了一定笔墨基础之后再开始创作。历史上记载了许多大家的创作经验,比如在写生山水时,要对眼前山川远观其势,近取其质,然后深入期间,对朝霞夕晖,风云晦明切身体会,方能得其灵秀,与山传神。画史载荆浩写生松树“凡数万本,方得其真”;范宽终日默坐山岩,与山会神,这些记载体现了古代宗师对绘画创作的态度。当我们看到一幅幅生动逼真的杰作时,自然也就能理解那些当初的画家是如何做到这般笔墨隽永而又韵味深沉。其实中国传统绘画的学习和创作远不止这些,它也是一个很复杂的系统,虽然从专业基本功的训练上讲是缺乏系统性,但是如果从中国传统文化中强调的道德内涵去剖析,就比较简单了。

在古代社会,人们很重视对内在道德修养的提高,我们也一直在论述这个问题。其实古人对于修心的要求时时体现在他们的生活中,古代的儒生很讲究打坐、静心,读书习文之前都要调息呼吸,使内心渐渐入静,而在各行各业也都是这样做的。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从现代已经被证实了的科学角度讲,打坐能改变人的大脑结构,增强注意力与记忆力;疏通全身经络,缓解人的内心压力,减少沮丧感;能消减人体疲劳,延缓衰老,养生和开发智力等等。其实打坐、入静的内涵远不止这些。从人体修炼的原理上讲,人在打坐中,自身就会形成一个内在能量的循环,道家叫周天,通过渐渐入静,放淡各种杂念,人的身心感受这时能进入一种很美妙的状态,达到与自然融为一体的和谐,从而可以领悟天地运化的规律,这也是古人追求的“天人合一”的境界。其实现代人对传统文化的理解出现断层,对中国古代留下来的修炼文化缺少切身的感受,从而片面的否定着中国的传统文化。

老子在《道德经》中说:“道,可道,非常道”。在老子的那个年代,各行各业都被叫做“道”,现在日本还保留这样的说法,诸如武士道、茶道、花道、香道、书道等,所以老子才说他的道是“非常道”,不同于一般的“道”,因为他传的“道”是教人修炼和出世的。由于中国本土的修炼文化起源于黄帝和老子,所以在古代社会的人们思想中普遍重视内在境界的提高,认为内在修养对外在事业的影响有着必然的联系,反映在做事方面很讲究心静。

那么其实范宽终日默坐山岩,他在干什么呀?其实不就是一个修道人,在山中静修、打坐、修心嘛。他对绘画上的创作,只不过是在表现他在修炼提升后对自然与道的深层理解通过笔墨技巧展现在绢纸上而已。由于创作的作品,内涵的展现是曲意式的,所以后来的画家都觉的他的作品好,但一般只有懂得修炼原理的画家才能真正说出好在哪里。

其实每一件事物的存在,往往都具有其物质形式的一面与其精神特性的一面,而今天的我们往往只重视眼睛能看到的物质形式这一边,却忽视了一切生命、事物、行为都有其精神特性的另一面展现。那么如果我们能够从事物对应的精神特性出发,生活中的一切行为都可以成为提高自身道德品质的修炼过程。在绘画创作上也是如此,如果画家能够在绘画创作过程中,把遇到的问题和自身境界的提高结合在一起,那么中国画的创作也就成了一种修炼形式了。关键是画家如何将修心和绘画两者结合起来,否则就不能称其为是一种修炼形式,只能当成是一种常人社会中的一种技能。下面我们就简单说一下绘画创作中的修炼形式。

我们知道古代写字、作画需要研墨,这种墨有几个好处,可以根据自己做画的要求,需要多少就磨多少,减少浪费。还可以根据画面需要来调整控制研墨的浓度与干湿程度,这些都不是现在的墨汁所能做到的。墨汁相比于传统研墨唯一的优点就是可以立即取用,不费功夫;而研墨需要慢慢去研,需要花费较长时间。在现代急功近利的环境中,心浮气躁的人根本等不了。墨汁虽然能提供即时就用,但墨汁画的作品在裱褙时容易跑墨,从而污染画面,破坏画面效果。而好的墨块研出的墨,因为其中的胶质新鲜,就基本不会出现这种问题,并且能够体现出墨的质感,所谓好事多磨。

那么从修心性的角度说,其实磨墨的过程不就是作画前的磨心过程吗?磨墨也是要讲究正确姿势的,应将墨块垂直放置于砚台,保持平直的状态,以顺时针或逆时针按照圆形轨迹匀速研磨。这个过程不能太慢也不能太快。太慢,出墨难;太快,墨汁颗粒粗,上色会出现墨渣子。只能不快不慢,力量适中,心态平和的拿捏匀准才好,墨汁才能细腻沉静。这个过程中,人的心也可以慢慢静下来,可以预备好进入创作中的状态。

画线条也是如此,需要心平气和,呼吸均匀。如果心情紧张,用笔迟疑,就会凝结,出现病笔!用笔太快,墨来不及渗入纸、绢的纤维,容易出现飞白而浮于纸面,太慢又容易板滞臃肿,失去骨法精神,所以需要有节奏的掌握运笔的速度。我们看到古代许多杰作,笔墨非常精神,有的作品线条很繁复,但是却不见一笔气败神颓,笔笔都能做到有始有终,气息贯通,工整沉静如一。如果内心不静,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心不静,则气不稳。就象我们在练习楷书时那样,由于楷法森严,每一个笔画都很讲究,如果性情急躁根本做不来,也没有耐性坚持下去。

对于传统绘画技法的掌握一般在于临摹阶段的基础牢不牢固。临摹不但能训练笔墨能力,同时也是在培养人的审美趣味,更是传承佳作的方式,所以临摹的意义很深远。如果没有历史上的临摹作品流传下来,那么更早期大师们的作品风采我们也只能在留下的传说中茫然了。临摹中不但能学到前人技巧,同时也在磨练着人的心性,因为有的经典作品很精细。如果我们在临摹学习中只有技巧而没有耐心的加持,可能会因为急躁而忽略很多微妙的细节,那么就不能逼真呈现原作的精髓,整体上的效果就会打折扣。如果只是因为耐心和细心的不足,使得原本已经掌握的能做到的地方也做不到了,这对一个画家难道不是揪心的事吗?所以就要重视静心的重要,所谓“静水流深”,人只有在万念俱静时,以绘画之一念代替万念,才能自如的展现自己的水平,真的能达到这种程度,也能体会到那种很美妙的境界。

人为什么会心不静呢?总的来说就是因为平时执着的事情太多造成的,无时无刻不在牵扯着生活中的各种顾虑,分散着人的精神。如果没有一个超然的胸怀与心态,就放不下这些利益中的纷纷扰扰,人的心自然就静不下来。比如在作画时可能会考虑经济成本,而费心算计怎么画才划算;也可能会考虑作画的内容要迎合什么人的口味,为了能出名而劳神苦思;还可能因为过于计较一张画的成败,害怕下笔走误,过分的担心导致内心很拘谨等等诸多出于利益得失层面的考量,这样心怎么会静下来呢?这些考虑都不是出于创作佳作的本身,这对画好一张画有什么好处呢?诸葛亮的《诫子书》中言到:“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这种过于执着利益的心境怎么能致高致远呢?所以古人在做事前,都会先盘腿打坐,使自己浮动的心情平静下来,达到一个良好的状态后再开始做事,做起事来反而事半功倍,提高了效率。而现代人则不是这样,一味的追求快,绘画创作也讲起了工业效率。

比如有的人在作画时老想着快点完成,那么就可能会忽略一些关键的细节,造成作品粗糙。本来需要两三遍工序才能达到的效果,为了快完成,一遍就结束,就容易出现效果的偏差和韵味的差失。如果落差太大造成难以修改,就需要从新再过一遍,这反而浪费了时间。学画的过程中也有这种情况,有的人画着眼前这一张,心里还挂念着赶紧画完这张再画别的,三心二意。别人画一张用很多精力,但是能提高很多,学的扎实。而他无论画哪一张都不够用心,画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对技法的掌握程度并不是靠量化能改变的,艺术创作不是工业制造呀,是要用心的,是靠修心来提升思想道德境界才能不断提高技法水平和作品境界的。

两宋时期的绘画正是体现了心性的重要,我们看到宋画中,无论是大幅山水还是小品花鸟,画面效果都是很写实、写真的,都能体会到创作者的思维发于洪微之间,尤其是对细节的刻画,往往尤见精到之处。李成山水树木,笔法墨法都很精彩,并且画面层次感、韵味都很强,很是逼真。如果心境不到,神思不足,思维就无法深入微观之中,那就不容易达到那样含蓄而精深的效果。再看范宽山水中那一笔一笔的点触,都透着力度与微妙变化,一遍又一遍层层浓淡叠加的不厌其烦,直至表现出山石的逼真质感,可见作者功夫之深,非戾家可意会之。这种用心精微的状态不但在山水上尽情展现,尤其在花鸟小品方面更是效果显著。由于徽宗皇帝的亲自督导造成的影响,两宋院体花鸟画都很精工生动,是整个中国传统绘画在细笔写实花鸟画中的顶峰。所谓“致广大而尽精微”,如果没有修心的功夫体现在其中肯定是做不到的。

在创作中,心性不但体现在对技法的精确性与对繁冗细节能否保持始终如一的心静,同时也体现在能否深入体会不同事物的精神状态,以求准确呈现不同的意境韵味。这种要求是超越耐心与细心的,所以更显艰难。比如要创作一个伟大的历史人物,就需要作者去研究这个伟大人物的生平,透过他的英雄事迹,去理解与体会他的精神境界中的状态,那么这就不是一般画工所能达到的了,因为这已经超越技巧本身了。这就是为什么在诸如唐代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宋代郭若虚《图画见闻志》等书中都说明只有“衣冠贵胄、逸士高人”为善画者的原因,就是因为高境界的人物心理,在低境界中的人是理解不了的。如果作画者心性境界太低,那自然无法体会伟大人物的状态,就不能做到为其传神。我在试着创作24位千古英雄人物系列中也是深感其中的不易,这些承继与开创五千年中华文明的风云人物,各有各的特色与性格特征,其中包含有帝王、名臣、贤相、文人、良将、真人等,都有各自的辉煌功绩与高尚的品格。创作时绝对不能千人一面,务使能够尽量准确体现不同人物的精神气质与境界状态,所以不能不说是一个很大的考验与工程。这个过程中查阅很多资料,甚至有关形像的描述,以及不同历史时期的衣冠文化特征,所以创作中不但能拓展自己的艺术造诣,也能增加一些历史知识,同时最重要的是自己也被英勇的事迹、大忍的胸怀、高贵的性格……深深感染。

比如在创作帝王时,就会体会那种胸怀天下、任重道远的心胸;创作良将功臣时,就会体会将士英雄的气概和无畏无惧、马革裹尸的悲壮情怀;创作文人豪客时,就要体会那种文气吞吐、志向不俗的意境;创作真人仙道时,就要体会放下一切世间情欲的潇洒出尘与智虑绝人的超然境界等等。就如《图画见闻志》在<叙制作楷模>中说的那样:“大率图画,风力气韵,固在当人。”如果没有能力用心体会不同境界、不同阶层的人物的精神状态以及他们的道德水平,单纯靠技术是不可能做好的。

在这个创作过程中无疑也是一场内心被净化的过程,因为毕竟创作的对像都是带有正能量的。如果创作负能量的人物,也会给人带来相反的状态,因此画家在创作态度上应该杜绝以负面形象作为创作主体,也不要去深入体会邪恶的心灵,以免造成对内心的污染,这也是很重要的创作原则之一。今天有很多演员或者其他艺术形式中的艺术家,为了增加炫技的效果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常常喜欢选择很负面的形象去演,来颠覆自己之前给人留下的正面印象,甚至于一些很好的正面形像在他们看来都不足以满足表演的热情,实际上这对自己是很不好的。这样的例子很多,有些演员因为表演负面形象过度入戏,造成在现实生活中失去自我,从而出现精神不正常或自杀等现象。这些负面信息对人的伤害,由于现在的人已经不懂得物质和精神是一体的了,越来越陷入物质利益的漩涡中,也就不以为害了。

绘画创作中的修炼形式,也不完全是这些,还有很多其它形式的表现,但总的来说,必须要有一种修炼的理论来指导创作,画家把创作中的提高与心性的提高结合起来,自身的道德境界也在发生着实质的变化,周围的环境也会发生变化。到那时画家自己也就越来越明白创作中存在着的其它的修炼形式,以及如何创作了。中华五千年文化,其中流传着很多的修炼故事,展现了很多修炼中的道理,给今天的我们提供了很多的借鉴和宝贵的经验,画家们如果能够按照传统道德的标准要求自己,其实也是在修炼之中了,如果你能有缘找到大法大道的修炼法门,那将是……

后记

中华传统文化大而难穷其象,小而难究其委。万千语言何能尽言之?唯有道家的“道”和佛家的“法”能够说得清!传统中国画为其一脉之承,也是五千年文明辉煌中神给予我们的恩赏,这是我们应该珍惜万分的。所以这里探幽发微,希冀在恢复传统文化走回真正的中国传统绘画时,首先找回传统艺术创作中的正念,这也是本书写作的出发点。

细说起来,我看到很多人在学习中国画的时候,并没有明确的理念上的指导,把握不住学习的中心,只是把绘画作为一门技术,并在众说纷纭的环境中徘徊在各种游离不定的观念之间,随着意识进行创作,常常东拼西凑,不知为何创作,也不知自己创作的到底是什么?因此他们或是把重心放在笔墨本身上,或是把重心放在材料的品质上,或只是对于形式感的追求上。一切只局限在表面上下功夫,当技术上达到一定水平时,创作就会出现瓶颈,其实这时候就是需要提升心性的时候。由于不明白这个道理,在当下纷乱的画坛中,在各种观念的干扰下,在各种利益的诱使下,就可能会出现心态上的逆转,有的人动摇了创作中的正念,有的人会连已经掌握的技法也出现倒退。如果不把修心重德作为主要的提高目标,不把中国画根植于中国传统文化的内涵之中去认识,只是盲目追求所谓的艺术造诣,这真就像宗教中说的那样,“在死人中寻找活人”,永远也找不到。

现在是信息爆炸的时代,各种因素都在干扰着人心,作者也是生活在这种环境之下,所以在写作过程中不但会受到各种因素的干扰,还要考虑到文章的表述尽量和现代人的思想意识能够沟通上,不至于脱节错位,这是写作过程中最耗心血之处。本书在文法上也不符合现代语法的规范,现代学校教育出来的刻板式的表达方式,在表意方面很是欠缺,所以行文中多数都是类似中国画透视中的“散点式”的文法,只要意思贯穿,精神连结,不出现理解上的问题,就以意行之。

写作过程中,受限于作者本身的境界和水平,以及所处在的社会环境背景的影响,会存在不少有漏和谬误之处,也待后来赡学同道之士以予以正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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