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缘归何处(七)

心路


【正见网2005年03月15日】

引言:这是我一生走过的心路历程,在中国古老的文化被人遗弃,渐渐不被现代人所理解的今天,我因修炼发现了自己一生的究竟,看到了中国历史文化变迁的真实面目,同时明白了古人说的“人生是一台戏”的真正涵义,我的经历看起来平凡而简单,但是我生命的主线却清晰得让我不得不真实的体验到古人对人生的正确认识,我的一生就是被我解开了的现代版的对古人这一句话的活生生的例证。因此我把自己的经历写下来,以此来感谢上苍对我的关爱。

由于特殊的原因,为安全起见,我不得不隐去所有真实的人名和地名。

我多么希望我在中国的同学朋友能看到我内心真诚的渴望和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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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自己想象不到的恶劣的生活环境和巨大的精神压力,我开始感到力不从心,不知自己的身体能否支撑下去。我并没有因为离开家乡转换水土身体有任何好转,相反,粗糙而恶劣的生活条件加上精神的长期压抑,使我原本弱不禁风的体质更为不堪一击,离开了中药我仿佛离开了赖以生存的得以维持正常身体运转的救命稻草,苦不堪言。每一天的生活对我而言是漫长的煎熬和忍受,竹天虽离我不远,却很少想到过来看看我。有时周末碰上我身体不舒服无法回去,他也从来不会主动过来照顾我,他母亲原本就常绷着脸十分嫌弃我的样子,他如何能轻易跑过来如此细心周到的让他母亲认为象对待娇小姐那样宠坏了我呢?我只好自己偷偷的伤心落泪,原本靠中药调理的身体、原本靠中医炖品来补充气血亏虚的我因为条件的丧失而开始感到疲惫,不堪多说两句话便接不上气来,少睡一个小时便晕乎乎的不清醒,稍站时间长或走路远一些便会脚底疼痛难忍,加上肠炎的折磨,越发紊乱,将我逼迫得似无路可走。每到周末,我都不知怎样去面对那得不到放松的两天。我只能强打精神,那时我唯一希望的就是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家,我苦苦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然而我哪里想到,做大夫的竹天的母亲并非看不出我的体质,我也渐渐掩饰不了而常常出毛病,也许对竹天母亲来说要接纳我实在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儿,竹天也许同样默默地忍受来自他父母的压力――我在学校时所看不到的那一面。我所看到的只是他对自己母亲的百般呵护与对我的心灵上遭受的痛苦的忽视。

这一切只能不断的累积着、深深地刺痛着我,竹天的心变得越来越让我感到陌生,我仿佛无法看透他真实的心态。若说他不在乎我,如何解释他这些年为了这伤份感情付出的努力,若说他珍惜我,为何与他在一起了反而变得陌生起来。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完全忽视了我的感受,这变化让我既无法理解又十分伤心难过,泪水洗刷不去内心郁结的痛苦,我的头脑常因极度的思虑疼痛难忍不能自已,日子过得漫长而没有尽头,儿时那种被父母遗忘、被哥哥忽视、被寒冷包围的无助与孤独又涌上心头,那彷徨无所归往,四处飘零无处着落的心灵之苦象是要把我淹没,将我置于死地。我悲痛不已,自问一生没有大错,因何总似无路可走,因何总是找不到内心的归宿,我背井离乡、远离故土亲人,只身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招人嫌弃、误解、百般挑剔和受到冷落,究竟为了什么?我来北方意义何在,为何我那曾彼此相爱,心灵默契的恋人会让我感到如此冷漠不近人情,我期待着有一天我从恶梦中醒来,我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然而我丝毫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一场灾难从天而降,几乎要将竹天从人世间带走,从我身边夺走。一天,他突然高烧不退,被送进了医院,当医生最后想尽办法查出病因是军团菌引起的大叶性肺炎时,他已持续了好几天40度的高烧被送进了危重病房。由于对青霉素类等药的过敏体质,使医生几乎束手无策,眼看他病得几乎奄奄一息,竹天的母亲因极度的惊慌进而将怨恨转到了我的身上,把染上军团菌的责任推向我,一口认定因多次前往南方染上的病菌。我默默的看着因高烧而变得脸色苍白、虚弱无力的竹天,将泪水咽进了肚子,这些刺人的话却象一把刀扎在了我的心上,心里流着血,脸上却强作欢颜,站在一旁不作任何辨白,也作不了任何辨白。

竹天的同事、朋友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病房里堆满了各种价格昂贵的慰问品,有的因来不及吃而被扔进了垃圾桶里,只有我眼见这一切感到一种莫名的痛惜和深深的罪恶。所以每天我迎着他母亲对我那百般挑剔、满含敌意的目光,前去看望竹天时,总是两手空空。任凭他母亲对我怎样的不满和误解怎样在我面前赞扬竹天有一两个漂亮的女同事对竹天的关心和舍得花钱买贵重的礼品,我都只能强忍着身体的极度疲乏悲哀的,默默的看着病床上近在眼前又仿佛远在天边的竹天。

幸运的是,老天垂怜,他突然能接受青霉素类药物的注射,捡回了一条命,而我自始至终没有在竹天面前,在他父母面前掉下一滴眼泪,竹天的母亲更视我为没有良心,我不会辩解,也没有机会去辩解我不想再让竹天为我担心,而眼泪早被我化成了血,一滴一滴的顺着刀口默默的在心里流淌着。

竹天不久出院被接回了家中,那一段日子我眼见竹天父母姐姐忙前忙后,唯独我成了一个可有可无多余的人。

我因承受不了过度的悲伤和长期精神上的压抑而最终病倒,痛苦的层层叠加使我不堪重负,当我被医院诊断为大叶性肺炎而被迫住院时,我竟象得了绝症似的痛哭起来。医生、同事、周围的病友都惊讶不解的劝慰开导我,没有人能明白我当时的悲哀,那种精神几乎要崩溃的状态。我开始感到人生的无奈,上天仿佛跟我开了一个我当时认为无法接受的玩笑。

我渴望竹天来探望我,可他刚刚康复,他母亲不允许他总上医院,出于对儿子的身体的保护,自然不愿意自己儿子上病人集中的地方去再度染上病。但对我来说,竹天是我唯一的可以依靠的人,尤其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母亲的阻拦让我感到了人世间人情的冷漠、自私和残忍。

只有这时,我才最容易想到自己的父母,那远隔几千里曾对我细心照料的老同学,想起他们临别时让我万一有事一定给他们打电话,过不下去就回南方,回到他们身边去的叮嘱。想到这些,我会感到从未有过的安慰,感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份几乎被我忘记了的珍贵的友情,我的心一下平静下来,他们的存在几乎成了我在极度痛苦时的坚强后盾,那是当初拥有时不曾料到的。

竹天背着母亲常来看我,他第一次来医院探望我的那一天,我仿佛与他别了好长时间才又相见,心中有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这难得单独相处的一段日子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宽慰,好象我的病竟有了一些价值,而且让我注意到了并未引起我重视的我与竹天及竹天家人一些看似寻常却并不太寻常的细节。

我那不知情的病友误以为竹天是我的哥哥,当我告诉她们是自己的男友时,她们竟大吃一惊,以为听错了,大呼不可能,理由是竹天与我长得如同亲兄妹,简直太象了。当我一再强调确实是男友并把自己认识竹天的过程告诉她们后,她们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叹道常言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俩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难得啊!”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也有些奇怪,难道说这一切真的是注定的吗?那到底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呢?有没有哪一天我能从迷宫中走出来,从痛苦中走出来,看到自己一生的终究呢?我在心里问着这个谁也无法替我解答的疑问,想着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令我无法喘息的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仿佛在痛苦之中自己将一些看似不重要的东西忽略了。

其实说过我与竹天长得相象的人不只一个,当然第一次应该是灵隐寺前那位企图为我断前程的算命先生,那时谁也不以为然,然后是我大学时同寝室的同学,到了北方上单位报道,也曾被不少熟悉竹天与竹天父母的老领导、老同事用吃惊的眼光上下打量,我是从他们口中第一次听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话的,不管我愿不愿意,不管我与竹天母亲矛盾冲突有多大,许多同事都强调我与竹天是夫妻相,尤其眼睛更长得象竹天母亲。

当时我不太在意,以为别人哄我开心,可是有一件事却触动了我。有一次当竹天父亲翻开他家老相册向我介绍他家过去的历史时,我意外的见到了一张竹天大姐小时候的黑白相片,如果不是颜色的差异,我差点儿以为我初中时的一张相片怎么会藏在了这里,当时心里十分惊讶,不过我很快就将这件事忘了,没办法,那时我只能把这些谁也解释不了的事当成偶然当成巧合。如果不是这些病友大惊小怪的提醒,我真的不会太在意这些不太连贯但确实有些不可思议的生活细节,毕竟这些病友之前并不认识我,也不存在刻意讨好我哄我开心的意图。但是为什么我与竹天一家人相处得如此痛苦呢:绞尽脑汗也没有答案。

我就这样一边漫天联想,一边等待病情稳定赶紧出院。那一段日子我被天天注射消炎药,接受了一生中最多的西药治疗,最后几天快要出院时,不幸被化验出药物导致的急性肝炎,要转到传染病院。听到这一消息,竹天母亲的第一反应便是怀疑我家族中有此病历,查问了我好半天,居然不相信是药物所致,给了讲了一连串肝病如何有遗传性,如何不适合结婚,如何会转变为肝硬化、肝癌、肝坏死等等不可避免的结果说是年轻时看起来不要紧,渐渐都会演变成不治之症。我当时被她说得什么话也出不来。除了吃惊这个时候她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只顾着我是否适合与竹天结婚外,感到内心已经无法忍受她对我与我家庭的侮辱,这种自私的只顾维护自己家庭利益的爱深深的伤害了我,我多么期待竹天能开口为我阻止他母亲这种在我看来等同没有人性的言行,尽管也许站在医生的角度站在为儿子前途着想的角度,会有许多人认同情有可缘,然而对当时无亲无故正需要人关心和帮助且心灵上并不成熟的我来说,这是极为不人道的。

我平静的回答了她,满足了她的质疑,但是我却对竹天的沉默表示了强烈的不满。

然而自我转入可怕的离市区很远的传染病院,竹天被他母亲看得牢牢的,难得过来看我,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多次打电话责问竹天为何如此狠心,得到的只是沉默。那些日子,我几乎是在泪水的浸泡中度过的。唯一一次,他母亲陪他一起来,不让他坐下,不让他碰任何东西,仿佛进入了麻疯病院,我实在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背着人失声痛哭,无论这里的病友再怎样惊叹我与竹天的相象的相貌,我已心灰意冷。

出院后回到竹天父母家,得知小姨与自己的父母早已知道了我发生的事很是为我担心,为我着急,我的老同学也多次打电话过来。我父母从来不会与人吵架,自然竹天父母找不到任何理由说什么,但我同学的关心却被他母亲视作不正当的关系而大为不满,说我脚踏两只船,这样不加思索的给我下主观上的臆断,我除了目瞪口呆,竟不知道怎样再跟竹天的母亲相处下去。

在我悲愤交加,身心疲惫不堪的情形下,小姨开始劝我调回南方去并为我的不知保护自己任人侮辱的懦弱而狠狠的教训了我一顿,不用说头一次我的长辈之一的小姨用她的方式与竹天的父母较量了一番。然而那时的我,脑子几近无法转动的状态,我迎着小姨的逼迫,她对我不争气的表现的训斥,以及竹天父母不冷不热的为他们处理事情的辩解,心里感到空空的,脑子也空空的。无论是小姨还是竹天的父母,在我看来,他们都很自私,都很残忍,没有人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他们只为他们自己的观念而争吵为自己辩护,完全没有想到此时此刻,我需要的是有一个能为我抚平身心创伤的安静而舒适的环境。

在我绝望之际,我只想知道竹天的意见,我希望他能对我的去向说一句话,然而我得到的只是让我自己选择的话,他的不在乎使我一下感到自己命运的悲凉,这一年多来的寄人篱下受尽屈辱的日子,为他付出的这一切换来的竟是这样无情的结局,我内心对感情牢牢不肯放弃的底线仿佛一下被冲垮,我的灵魂似飘出了我的躯壳,麻木的走向电话机旁,拿起电话,同意了小姨为我做的安排。

回想这前前后后与竹天走过的一切,我泪流满面,恳求他能为我到南方去他执意不肯,在我最彷徨无助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一次也没上学校去看我,也从不表示希望我能为他留下来。我不理解,也不愿意这样不明不白莫名其妙的就分开,心里有许多话希望能让他知道,可是我没有机会,他开始周末躲开我,与同事打麻将很晚才回家。我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可以这样对待我,由于感情上一再受到刺激,我感到突然对生活失去了信念,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产生了怀疑,更没有勇气再站起来。当小姨在电话里再次骂我没有骨气,软弱好欺,给父母丢脸时,我痛苦得浑身发抖,我的精神已经快崩溃了,手里拿着电话,什么也听不见了……

我放弃了回南方,放弃了回父母身边,放弃了回家,因为我觉得我没有家,现在没有,原来没有,以后也许也没有,不如就在这片陌生的土地过完自己的一生吧,反正我可以在这里当老师,正象上司劝我的:就在这里呆着,将来可以找一个比竹天更好的,争口气。我对上司的关怀安慰心存感激,不过我那时的心境用“哀莫大于心死”这几个字来形容最为确切,我听不了任何人再骂我,也不想见到任何一个家乡的亲人朋友,我的脑子抵制一切可能受到的伤害,因而我变得有些冷冷的拒绝了小姨的安排。留给她的是她对我极度不解而向我母亲的委屈哭诉。

当然同时我也拒绝了我那对我关心倍至的老同学,拒绝他们替我找工作,也许在我身上在我心里,唯一纯净和值得回忆珍惜的、能支持我在人生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的,就只剩下他们留给我的那一段大学时美好的记忆。

我生怕我连这些都会失去,我没有勇气回去面对他们,仿佛走过的路是无法回头的,我也不想再让自己拖累别人。活着对我来说真的很辛苦。

事实上,那时的我真的是对许多事情都太感情用事,刚刚大学毕业时我才21岁,一味执著于自己的理想,对人世间丑恶的东西一味的逃避,从苦中我看不到事情的两面性。竹天的人生经历与我大为不同,对待父母的态度、观念自然与我不一样,而他的父母待我的种种侮辱性言行、冷漠的态度诚然伤害了我,然而如今回头想一想,他们也并非存心要伤害我,我渴望人世间的美好,真诚善良,但我却岂求这些自然而然的从天上掉下来,没有想到怎样去理解别人,怎样用善心去化解矛盾,将自己真实的想法与老人好好谈一谈,将人皆有之的正常渴求,情感需要,人之常理跟老人好好说一说,我没有去真正的为别人付出,也没有给别人理解自己的机会。如果当年我就能有今天修炼出来的平和的心境态度去处理事情,也许一切都会改变,不过有意思的是如果不是这段经历,我也不可能达到我最终的人生目标,也不会走上这条严肃而坎坷的修炼之路。

因此,我注定了要品尝这人情的冷暖,注定了那一段无法自拔的痛苦的人生磨炼。其实从我出生的那一天起,我的每一步都将造就我必须有的心态,由这个心态依次发展人生的下一步。这一段对我而言最不堪回首的经历也不过就是为我走向最终的生命的主旨而早已安排下的。根本不由人的主观意志而改变。

不用多说谁都能猜到我与竹天最后走到了一起,我的感情用事做出的无可无不可的决定自然而然得到了一个顺理成章的结果,仿佛对我的磨炼可以告一个段落了,仿佛物极必反,从恶梦中醒来一样,我与竹天在我毕业两年后正式结婚了。

也许是她母亲也渐渐了解了我的为人,也许是我已无法改变的成为了他们家中的一员,他母亲对我的态度突然180度转弯的好了起来。

可是这一段突如其来的伤害,却使我的心灵受到了扭曲,尽管我与竹天结了婚,尽管他母亲对我有所改变,可这一切接踵而来让我丝毫得不到喘息机会的打击却使我没能在短时间内恢复过来,我始终没法将自己融入他们一家,我盼望着能返回故乡,有一个让我完全放松的空间。在我婚后不久,这个机会很快来到了我的身边。

竹天决定到日本留学,可以将来让我在日本回避他的父母,同时也满足他父母希望儿子到国外深造的愿望。但是我变成了一个人暂时留在北方,我不知怎样与他父母相处,竹天的离开仿佛带走了过去,我的心空空荡荡的。意外的是从竹天离开中国的那一天起,他的母亲象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对我慈爱有加,婚前婚后尤其是竹天的离开她对我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真是难以想象。这么想来,竹天母亲感情用事竟与我有十分的相似。

然而我对这种过分细致的关心很不适应,仿佛自己没有了隐私,也接受不了这种突然的变化。那年暑假一到,我向系领导请了假,要了半年的时间回乡探亲,看望为了我日日悬心不安的父母和那始终关心我的老同学,同时让自己那颗仿佛饱经沧桑的心得到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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