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圣杜甫的另一面:信佛崇道的修炼者

扁舟


【正见网2023年05月26日】

诗圣杜甫,生于公元712年,卒于770年,终年59岁。他一生困顿,漂泊流离,有志难伸。杜甫的诗文,沉郁顿挫,律切精深,他所留存的一千四百多首诗中,留下无数名篇,其《三吏》、《三别》数章,惨诉安史之乱闾阎之疾苦,为后世提供了珍贵的史料,世号“诗史”。

世人眼中的杜甫,常怀济世报国之志,他心念黎民悲天悯人,似乎一生都在为这一理想而奔走。但如果有人告诉你,杜甫同时也是一位修炼者,你是否会惊讶不已。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历史的新发现,从杜甫的诗文中,我们不但可以看到他对佛家的崇信,更有对求仙访道之热忱,甚至还有采药炼丹的修炼实践。这并非杜甫一时兴起或是心血来潮的举动,而是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加,逐渐加深的一个过程。特别是到了晚年,杜甫依照佛法修行,俨然已修炼到一定境界之中了。

接下来,让我们一起走进“诗史”的世界,共同发掘那些被现代读者“遗忘”的诗篇。

杜甫的祖父杜审言是初唐武则天时期的著名诗人,父亲杜闲曾为兖州司马、奉天县令。官宦世家可以获得良好的教育,加之杜甫又是少年天才,在他十四五岁时,文章就有了一定的名气。青年时期的杜甫怀天才之狂傲,未脱书生之意气,诗人眼中,仕途之路必定平坦而宽阔。“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正是此时诗人内心最好的诠释。

开元二十四年,25岁的杜甫游龙门奉先寺,心中似乎有了除功名之外的东西。

《游龙门奉先寺》
已从招提游,更宿招提境。
阴壑生虚籁,月林散清影。
天阙象纬逼,云卧衣裳冷。
欲觉闻晨钟,令人发深省。

年轻,意味着朝气蓬勃的生命力,奋发向上的进取心。人们总会下意识认为,年青人离青灯古佛的生活很遥远。可在游览招提(寺院)的过程中,杜甫瞻仰了宝相庄严的觉者法相,驻足聆听大殿内传来念经诵佛之声,在这寺院特有的庄严肃穆,清幽绝尘的环境中,任谁都不免生出一种超脱的心境。

诗人夜宿山寺,在半梦半醒之际,突然听得晨钟洪亮悠长之声,内心深处震动不已,想到此时寺里有许多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僧人已起早打坐诵经,精进修炼,为何这些僧人宁愿与青灯古佛为伴,而不留恋红尘中的美好繁华呢?诗人闻晨钟而欲“觉”,倏然而有所悟,似乎明白了千百年来先贤智者都在苦苦追寻的一个终极问题:人生来世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唐朝是一个崇信修炼的朝代,特别是诗人所处的盛唐时期,更是达到了修炼的高潮,上至天子,下至黎民,修佛修道者比比皆是,许多法门的修炼方法都在此时大放异彩。可以说,修炼是贯穿唐人一生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当时,整个汉地到处林立着佛寺和道观,修炼界的神迹因人们的正信而层出不穷。超越常人的佛理和道法本身就具备着巨大的吸引力。高僧的神通,真人的仙术往往为人所知,这反过来又吸引了更多有缘人入道修行。人们在游山玩水,登高怀古,寻访隐士的过程中,都在直接和间接的与修炼发生着联系。

天宝五载(746),杜甫来到长安参加科举,可奸相李林甫将所有参加考试的人全部黜落,称“野无遗贤”。这无疑给杜甫头上浇了一大盆冷水。杜甫落第后,困居于长安,不断地向王公大臣们投诗干谒,“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幸”,所投之诗皆如石沉大海,徒留了一些虚名而已。此时的杜甫已褪尽年轻时的天真,写下“纨袴不饿死,儒冠多误身”来表达自己怀才不遇的苦闷之情。既然儒冠误身,那脱身又有何法呢?

杜甫求官漫游,寺院成了他增长见闻的一个绝佳的去处,寺院的碑文,高僧的智慧,都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杜甫。天宝十一载秋,杜甫与好友岑参、储光羲、高适、薛据同登慈恩塔,并留下千古名篇《同诸公登慈恩寺塔》。

高标跨苍穹,烈风无时休。
自非旷士怀,登兹翻百优。
方知象教力,足可追冥搜。
仰穿龙蛇窟,始出枝撑幽。
七星在北户。河汉声西流。
羲和鞭白日,少昊行清秋。
秦山忽破碎,泾渭不可求。
俯视但一气,焉能辨皇州。
回首叫虞舜,苍梧云正愁。
惜哉瑶池饮,日晏昆仑丘。
黄鹤去不息,哀鸣何所投。
君看随阳雁,各有稻粱谋。

慈恩塔即大雁塔,是唐玄奘在永徽三年(652年)主持修建的佛塔,留存至今。慈恩寺塔前阶,立唐太宗《大唐三藏圣教序》碑和皇太子李治的《述圣记》(又称《大唐三藏圣教序记》)。

唐玄奘沿丝绸之路一路西行,历经千辛万苦从西域取回真经,在当时堪称盛事。贞观二十二年,玄奘翻译完成《瑜伽师地论》一百卷,送唐太宗详览。太宗看后,连赞“佛教广大”,并下令把新译的《瑜伽师地论》复抄九本,流通全国。唐太宗还亲自为经书写序,即《大唐三藏圣教序》。此篇序记述了奘师西游、佛教东传的情形,太宗赞誉玄奘法师为“法门之领袖”、“超六尘而迥出,只千古而无对”。

在唐太宗的扶持下,佛教在大唐开始复苏,贞观年间得到了极大弘扬,“天下僧尼,数盈十万”,海内各寺达三千七百一十六所,气象繁盛。而到了唐玄宗临朝,同样大力弘扬佛法,甚至亲注《金刚经》以传天下。天宝五载,玄宗召高僧不空入内立坛,不空法师为玄宗实行灌顶,玄宗正式成为佛门弟子,这说明一向以道法为重的唐玄宗都深感佛法之广大。

作此诗时,杜甫怀“百忧”而登塔,但在登佛塔的过程中,诗人感受到了佛塔之巍峨,佛像之庄严,佛法之精深,足以使人在高远幽深的境界中探求,心中便暂时得到了安宁。

登上塔的顶层,四下眺望,秋风萧瑟和日暮远景又引得诗人心中之忧思,此时唐朝的国力达到顶峰,宗教、文化、艺术、经济等各个领域的发展都达到了高潮。

但物极必反是宇宙之理,万事万物都遵循着这个法则。杜甫看到朝政已然显露衰败之象,彼时李林甫专权,安禄山欲反,诗人预感大唐将要陷入动荡,恐“秦山忽破碎”,哀鸣而不知何往。

天宝十四载(公元755年),杜甫有机缘听到一高僧许十一谈的佛理,认为他已经修炼到相当高的境界。“许生五台宾,业白出石壁。余亦师璨可,身犹缚禅寂。何阶子方便,谬引为匹敌。离索晚相逢,包蒙欣有击。” (《夜听许十一诵诗爱而有作》)。

璨,可是禅宗的传人,据《旧唐书》:达磨传慧可,慧可尝断其左臂以求法。慧可传璨,璨传道信,道信传弘忍。可以确定的是,杜甫有一段时期曾学习过佛教的禅宗,因禅宗是罗汉法,比较接近常人的道理,故普通人接受起来比较容易。可杜甫在听完许十一对佛理的阐述,感觉豁然开朗,此时禅宗的理论显得有些“束缚”了。

天宝末,杜甫献《三大礼赋》,玄宗非常欣赏杜甫的文采,召试文章后,授杜甫京兆府兵曹参军一职。

按理说,杜甫此后的人生,不说青云直上,那也应当是拨云见日了,可迎接杜甫的既没有鲜花也没有掌声,而是比小说还曲折艰辛的一个接着一个的磨难。

杜甫官定后离开长安回返奉先探视家小,到家后得知“幼子饿已卒”,悲痛不已。到十一月,安史之乱爆发,举国震惊。第二年六月,叛军攻陷长安,杜甫带着家小随难民潮四处奔逃。他们先由奉先逃到白水,再由白水逃至鄜州。七月,太子李亨在灵武即位,改元至德。杜甫安顿好家人后,只身到灵武去寻肃宗,不料中途竟为叛军所俘,押到长安。

诗人在长安目睹叛军四处烧杀抢掠,写下了《悲陈陶》、《悲青坂》、《哀江头》、《春望》及《月夜》等诗篇。到至德二年三月,杜甫从长安城中冒死逃出,一路奔逃至凤翔面见肃宗。诗人自言“麻鞋见天子,衣袖露两肘”,可见其一路上的艰辛狼狈。肃宗感慨杜甫之忠,授为左拾遗。

不久,丞相房琯因陈涛斜之败而被罢职,杜甫上疏,言琯有才,不宜罢免,惹得肃宗大怒,诏三司推问几乎定罪。八月,诗人离开凤翔,到鄜州看望妻子,写下了《羌村》三首,其中“妻孥怪我在,惊定还拭泪”一句,写尽乱世中家人离别之苦和相聚之难。

这一年秋天,唐军收复两京,肃宗回到长安,杜甫也自鄜州入京。因疏救房琯之事,杜甫被贬为华州司功参军。乾元二年(759),杜甫回河南旧居探亲,沿途目睹了江山的残破和人民的苦难,所谓“国家不幸诗家幸”,诗人写下了名垂千古的《三吏》、《三别》。同年秋天,关辅地区发生大饥荒,48岁的杜甫弃官西去。

诗人经历的这一切,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实在是难以承受之重。但从修炼的角度看,这不正是对修炼者能否修成的一次大考验吗?实际上,唐朝的修炼者数不胜数,除了人们所熟知的诗仙李白,仅盛唐时期,遭逢安史之乱的修炼诗人就有王维、韦应物、张志和、颜真卿、顾况等等等等。而没有留下姓名的修炼者更是不计其数。

为了考验这些修炼者,上天系统的安排了这次试炼,检验着人在磨难中如何摆放自己的心,如何守住善念和道德。显然,杜甫在考验中的表现是非常了不起的。

杜甫在弃官后,携家小前往秦州,并在此遇到故友赞公,在赞公的点化下,心性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宿赞公房》。
杖锡何来此?秋风已飒然。
雨荒深院菊,霜倒半池莲。
放逐宁违性,虚空不离禅。
相逢成夜宿,陇月向人圆。

杜甫在长安求官时,便和高僧赞公交好。 “杖锡何来此?”不只是对赞公放逐的询问,更是感叹自己飘零的命运。不同的是,友人被放逐,却虚空不离禅心,可自己在经历了这一连串的巨大磨难后,只感到“雨荒”、“霜倒”之悲戚。两人境遇相似,心境如此之不同,诗人不禁心生佩服。故友的久别重逢,应有许多话语,可对于一个修炼有素的高僧,会对诗人说些什么呢?“陇月向人圆”,在经过高僧的开示后,杜甫的心境发生了改变,明白了人生无常之理,眼中的景物也由“荒”、“倒”而变“圆”,暗含佛家圆融、圆满之境界。此时的诗人,对佛理有了更深的认识 。

上元元年(公元760年),49岁的诗人客居成都时写下《和裴迪登新津寺寄王侍郎》一诗,印证了诗人已在系统的学佛法、修炼。

何恨倚山木,吟诗秋叶黄。
蝉声集古寺,鸟影度寒塘。
风物悲游子,登临忆侍郎。
老夫贪佛日,随意宿僧房。

诗人自言对佛法的向往,已经到达了“贪婪”的程度,甚至因听讲经而经常留宿寺中,和参禅打坐的僧人共眠。“随意”一句,正说明杜甫和寺里的和尚的熟悉程度之深,故而可以随意借宿僧房。

在客居四川期间,他往新津,去彭州,赴梓州,游修觉寺,上牛头寺,望兜率寺,登新津寺,皆留下诗文。诗人频繁游览寺院,实质是有意求法。

杜甫在诗中论及佛理、佛家经典时运用自如,信手拈来。“休作狂歌老,回看不住心。”(《望牛头寺》) 、“不复知天大,空余见佛尊。时应清盥罢,随喜给孤园” (《望兜率寺》)、“勇猛为心极,清羸任体孱”(《咏怀》)。这也印证了诗人对佛家的理论并非是泛泛而学的。

广德元年春(公元763年),诗人与四位友人同登山寺,写下《陪李梓州王阆州苏遂州李果州四使君登惠义寺》一诗。

春日无人境,虚空不住天。
莺花随世界,楼阁倚山巅。
迟暮身何得,登临意惘然。
谁能解金印,潇洒共安禅。

“金印”一句取自《晋书》,周颙曰:“取金印如斗大。”周颙精信佛法,清贫寡欲,虽有妻子,却独处山舍修炼。

杜甫自伤入道已晚,并劝友人依佛法修炼,共同解脱轮回之苦。佛家认为做人太苦,只有修炼提高,跳脱轮回才能真正解脱。可以看到,此时的诗人通过修炼已经生出了慈悲之心,故希望友人能共同修炼,得道圆满。

到了晚年,杜甫修炼越发精进,在《谒真谛寺禅师》中,诗人“问法看诗妄,观身向酒慵。”,杜甫曾自言“诗是吾家事”,可在学佛法的过程中,觉得作诗成了执着和妄念,反观自悟 ,嗜酒如命的那颗执著心,如今竟然也变得索然无味了。这和我们观念中那个“酒债寻常行处有”的诗人反差很大,这正是佛法修炼中,提高境界后自然的思想反映。

众所周知,诗和酒伴随了杜甫的一生,对常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但到了高层次中,对某些事物太执著反而成了修炼的阻碍,而杜甫晚年却能将诗和酒都看淡,足以说明他已修炼到一定的层次之中了。

当然,除了对佛家虔诚的信奉和修炼,杜甫的一生也不乏求仙访道的经历。而杜甫“入道”的引导者,正是鼎鼎大名的诗仙李白。

杜甫和李白的相遇,是诗坛的一大盛事,千古以来,一直为人所乐道。天宝三年,已过不惑之年的李白赐金放还,自梁园东下,在东都洛阳与小十一岁的杜甫相遇,两位巨星一见如故,便成为莫逆之交。“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正是他俩友谊的真实写照。

期间,李白带着杜甫求仙访道,采药炼丹,论道谈玄。启悟杜甫返本归真之正念。在与李白分别之时,杜甫写下《赠李白》,来表达自己的求道之心。

《赠李白》
二年客东都,所历厌机巧。
野人对腥膻,蔬食常不饱。
岂无青精饭,使我颜色好。
苦乏大药资,山林迹如扫。
李侯金闺彦,脱身事幽讨。
亦有梁宋游,方期拾瑶草。

杜甫厌烦了机谋巧算追求名利的日子,可苦无“青精饭”和“大药”等道家用以服食得长生的秘方,入道无门。希望李白能带着自己求仙访道,并相约一起采仙药,共同修炼。

果然,天宝四载,杜甫游齐鲁时,于北海太守李邕的宴席上再遇太白,共赴去年之约。期间,李白带着杜甫登临古迹,谈诗论文,还去拜访了一位姓范的高人隐士。

《与李十二白同寻范十隐居》
李侯有佳句,往往似阴铿。
余亦东蒙客,怜君如弟兄。
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
更想幽期处,还寻北郭生。
入门高兴发,侍立小童清。
落景闻寒杵,屯云对古城。
向来吟《橘颂》,谁与讨莼羹?
不愿论簪笏,悠悠沧海情。

太白好饮酒赋诗,在遇见杜甫时,早已名满天下,相比之下,当时的杜甫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虽如此,但这位诗仙却没有一点架子,整日与杜甫携手同行,谈道论玄,寻访大德之隐士。诗中的范十,乃像楚聘北郭先生一样绝志世外,是一位不应辟召之得道高人。杜甫在和他的交谈中,忘记了功名利禄,生出超然之情。

此外,杜甫还同李白拜访过元逸人,他也是一位隐居修道的高人。

《玄都坛歌寄元逸人》
故人昔隐东蒙峰,已佩含景苍精龙。
故人今居子午谷,独并阴崖自茅屋。
屋前太古玄都坛,青石漠漠松风寒。
子规夜啼山竹裂,王母昼下云旗翻。
知君此计成长往,芝草琅玕日应长。
铁锁高垂不可攀,致身福地何萧爽。

杜甫称元逸人已修到很高的层次,引得王母昼下。他修真子午谷中,此处的玄都坛地幽僻矣,福地高寒,杜甫欲攀而“不可攀”。寄诗表达了对元逸人抱道高栖超于尘俗的仰慕和艳羡之情。

李白带着杜甫求仙,“登临遍池台”,进一步加深了杜甫修炼的想法。可杜甫看着李白整日痛饮,认为李白并非真修,故而在天宝四载的秋天,两人分别之时,杜甫作诗劝说李白要精进修炼。

《赠李白》
秋来相顾尚飘蓬,未就丹砂愧葛洪。
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

葛洪是晋代非常著名的神仙,著有《金匮药方》、《肘后要急方》,历来为后世修道人所重,葛洪还攥写了《神仙传》以启悟其弟子的修炼的决心。

杜甫初入修炼之门,认为李白痛饮狂歌,是一个渴求成仙,却不实修之中士,认为李白炼丹未成有愧于葛洪,故而希望他精进修炼。实际上,采药炼丹只是道家修炼的初级阶段。道家讲修炼有三千六百法门,不是所有道家修炼都讲究炼丹服药的,有些道家法门讲究炼内丹,以人体为炉。而有的大道修炼讲究喝酒和睡觉,皆修炼人的副元神,故不能一概而论。

诗仙的来历非凡,司马子微一见,谓其有仙风道骨,可与神游八极之表。贺知章一见,慷慨解金龟还酒,惊呼谪仙人。唐玄宗一见,即若自失万乘之尊。李白少时就修炼,此时早已修炼到高深境界中了。这非是刚入修炼之门的杜甫可以悟到的。等到了后来,杜甫在修炼上有了突破,方才醒悟,李白的狂,都是表现给别人看的。故称太白“佯狂真可哀”。

其实,李白在写给杜甫的诗中,也暗藏玄机。“我来竟何事?高卧沙丘城。”(《沙丘城下寄杜甫》)诸葛亮高卧隆中,出草庐而助刘备三分天下,可谓之“高”。李白高卧,因有济世之想,另一方面和杜甫结缘,互赠诗文,共同谱写修炼文化以留给后世。

和李白分别后,杜甫不忘修道炼丹,日益精进,可修炼受阻,他便想到了李白。

《冬日有怀李白》
寂寞书斋里,终朝独尔思。
更寻嘉树传,不忘《角弓》诗。
短褐风霜入,还丹日月迟。
未因乘兴去,空有鹿门期。

鹿门期是指修道之约。《后汉书》记载庞德公携妻子登鹿门山,采药不返。杜甫和李白相约共同寻仙访道,却因世间俗事缠身,未能如愿。杜甫炼丹未成,又贫穷无丹药之资,终日怀念与李白一起的那些求仙访道的经历。

值得一提的是,杜甫确有遇仙之经历。天宝十三载,杜甫与岑参兄弟同游渼陂,偶见骊龙吐珠,冯夷击鼓,神女歌舞之奇景,却“苍茫不晓神灵意”,感叹人生短暂。

《渼陂行》
岑参兄弟皆好奇,携我远来游渼陂。天地黤惨忽异色,波涛万顷堆琉璃。
琉璃汗漫泛舟入,事殊兴极忧思集。鼍作鲸吞不复知,恶风白浪何嗟及。
主人锦帆相为开,舟子喜甚无氛埃。凫鷖散乱棹讴发,丝管凋嗽空翠来。
沉竿续缦深莫测,菱叶荷花净如拭。宛在中流渤澥清,下归无极终南黑。
半陂以南纯浸山,动影袅窕冲融间。船舷瞑戛云际寺,水面月出蓝田关。
此时骊龙亦吐珠,冯夷击鼓群龙趋。湘妃汉女出歌舞,金支翠旗光有无。
咫尺但愁雷雨至,苍茫不晓神灵意。少壮几时奈老何,向来哀乐何其多。

明末清初文人朱鹤龄对这首诗作了注释:始而天地变色,风浪堪忧,既而开霁放舟,冲融袅窕,终而仙灵冥接,雷雨苍茫,只一游陂时,情景迭变已如此。况自少壮至老,哀乐之感,何可胜穷,此孔子所以叹逝水,庄生所以悲藏舟也。

此时的杜甫,对修道非常向往。广德二年(公园764年)杜甫归成都,寄诗给在长安结识的司马山人,望其指援仙术,求修炼之法门。

《寄司马山人十二韵》
关内昔分袂,天边今转蓬。
驱驰不可说,谈笑偶然同。
道术曾留意,先生早击蒙。
家家迎蓟子,处处识壶公。
长啸峨嵋北,潜行玉垒东。
有时骑猛虎,虚室使仙童。
发少何劳白,颜衰肯更红。
望云悲轗轲,毕景羡冲融。
丧乱形仍役,凄凉信不通。
悬旌要路口,倚剑短亭中。
永作殊方客,残生一老翁。
相哀骨可换,亦遣驭清风。

蓟子和壶公都是得道的神仙,杜甫将他们和司马山人做对比,言其人有很强的神通道术,还能将猛虎当作坐骑。随着年龄和见识的增长,杜甫的求道之心愈发强烈。因道家讲单传,在修炼到一定境界之后,有许多修炼的玄机属于秘中之秘,是不外传的。即便在形成道教后,真传的弟子仍旧由师父根据其心性、根基和德还有缘分等等之因素来选择。故求得真传并非是一件易事,正如杜甫自己所言“秘诀隐文须内教”(《忆昔行》)。

有一首求道诗也说明了这种情况:

《绝句》
崆峒访道至湘湖
万卷丹书看转愚
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工夫

许多修道人都会遇到修炼的瓶颈,即停留在某一境界中,难以提高。这种求道不得的遗憾还体现在杜甫晚年所写下的另一首诗中:

《幽人》
孤云亦群游,神物有所归。
灵凤在赤霄,何当一来仪。
往与惠询辈,中年沧州期。
天高无消息,弃我忽若遗。
内惧非道流,幽人见瑕疵。
洪涛隐笑语,鼓枻蓬莱池。
崔嵬扶桑日,照以珊瑚枝。
风帆倚翠盖,暮把东皇衣。
咽漱元和津,所思烟霞微。
知名未足称,局促商山芝。
五湖复浩荡,岁暮有余悲。

杜甫称幽人来历不凡,可与东皇太一一同仙游。幽人曾与自己有修炼之约,但“天高无消息”。这使得诗人陷入了自我否定之中:或许幽人遗弃我的原因是看到了我道德上的瑕疵,大概自己与道无缘吧。

古往今来,修道都是非常不容易的,弥勒日巴求道时,他的师父三番五次的“刁难”他,不肯传他正法,他因此而异常痛苦。实际上,这正是他师父的考验,在磨炼他心性的同时,削减他的罪业。杜甫在迷中,当然看不到这一点,以为自己是遭到遗弃了。其实,这首诗也表明了有高层生命一直在关注着诗人的修炼情况,铺垫他的修炼之路,不然又怎么会有“中年沧州期”一说呢?

杜甫一生漂泊无根,“到处潜悲辛”,还遭逢安史之乱,幼子也因贫穷而饿死。在巨大的祸乱中,杜甫仍旧坚持本心、善心,不断提高自己的道德品质,实则已在修炼提高之中。但在迷中的修炼者没有悟到这是对他的考验,反而动摇了修炼的信心,以至于杜甫后来转入了佛家的修炼。

其实,这不是修佛和修道的问题,而是杜甫在修炼中需要提高心性了,即便转入佛家修炼,这些“瑕疵”依旧存在,同样会影响自己往上提高。

公园767年,杜甫晚年在《昔游》中回忆求仙访道的经历时,称与李白志同道合非常快乐逍遥,当他们晚上到达山顶时,华盖君刚刚仙逝,他只能“怅望金匕药”(仙药)。后来,诗人修道之心渐渐被世间琐事消磨的不那么精进了,故而“丹砂负前诺”。可以想见,杜甫求道之初,必定是非常精进的,并立下了要修成得道的誓愿,但修炼之路极其艰难,在离乱中虚度了光阴,一度懈怠了修行,那句对李白“未就丹砂愧葛洪”之劝勉,如今却好像成了自白。

修炼必须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在《送重表侄王砯评事使南海》中,诗人写道:“我欲就丹砂,跋涉觉身劳。安能陷粪土,有志乘鲸鳌。”诗人长期跋涉求道无果,不免身心俱疲,加之他体弱多病,也是其修道路上的一大考验。

公元770年,杜甫染上风疾,艰难的写下了《风疾舟中伏枕书怀三十六韵,奉呈湖南亲友》一诗,这是他生命中最后一首诗。诗的最后,杜甫写道:“葛洪定尸解,许靖力还任。家事丹砂诀,无成涕作霖”。尸解是修道人修成离开的一种方式,相当于假死。诗人说炼丹乃是家族承传,可是自己至今还未炼成能服食后白日飞升的仙丹,诗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对自己没有修炼圆满充满悲哀,泪如雨下。

当然,这也和古代的修炼法门有很大的关系,许多法门都难以一世修成,修炼者几生几世都在为此而吃苦、磨炼,目的是为了铺垫自己未来的修炼得道之路。

受到现代观念影响的人们,在看到古人留下的游仙诗和修炼诗时,往往都会一带而过,从未认真思考过其中的真意。特别是现代无神论大行其道,许多人将这些修炼感悟和亲身经历当作迷信和糟粕,或误以为是想象和夸张,带着批判和轻视的观念看待。更有一些中共的御用文人为宣传无神论等邪说,不遗余力地将这类游仙诗解读成一套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来破坏传统修炼文化,致使现代的中国年轻人根本不知修炼为何物,强行切断了人与神之间的联系。

实际上,古人是非常讲究诚信的,不会无端编造一些东西来骗人,特别是像杜甫这样的诚信君子,他们在对待神佛的题材时,都是抱着一个虔诚谦卑的心,不会为博人眼球而胡编乱造,这和艺术的夸张是有严格区别的。可以这么说,正因杜甫敬佛崇道的信仰,使他有了对生命对宇宙之理的正悟,在艰苦的修炼中塑造了其高洁不屈的品格,方才最终成就其绝高的诗文之造诣。

古往今来,无数人在思考着生命的真谛,寻找着生命的意义,为此而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吃尽了人间苦楚。但又有多少志在修炼的人像杜甫一样因为没有得法(修炼的真机)而修炼不上去,只能在迷茫中吃苦,绝望中期盼。

“欲觉闻晨钟,令人发深省”。今天,法轮大法创始人李洪志大师第一次将修炼的真机完完整整的传给了世人,点明了修炼的实质乃修炼心性,如洪钟法鼓振聋发聩,使亿万人因此而走上了返本归真之路。

人生在世就是一场修炼,希望明智之士,都能静下心来读一读《转法轮》这部大法,切莫错失这万古之机缘。

主要参考文献:
仇兆鳌,《杜诗详注》,清
房玄龄,《晋书》,唐
刘昫,《旧唐书》,后晋
曹寅,《全唐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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