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过年(上)

章冬


【正见网2010年02月25日】

(一)

随着大年三十的迫近,人们的脸上,愈加浓郁的,写上了“期待”二字。包括匆匆的脚步,似乎都不断的把“期待”两字,撒在了路上。

刻板、冷酷、麻木、粗俗,一盘散沙、脏乱……,啊,也许这些形容太无情、太过份了。不过,很多很多回国后的人,在强烈的对比下,都对国人,做出了这样的评价。没什么,这是阶级斗争的遗迹,在人类文化中,人类思想中,在社会风气中,甚至包括人的骨髓中,留下的深刻痕迹。致使当今中国人的道德,实在是……

随着年关的临近,空气中,甚至都飘散着一些相思和亲情了,特别是,在偶然飘出的佳肴熏香中。所以此时,阶级斗争的遗迹,在人们的脸上,稍微的被冲淡了一些。似乎人间多了一些温情。偶然爆响的,或远或近的爆竹声,都在增添节日的气氛,都在冲淡着,整个社会笼罩着的冷酷、麻木的氛围。

毕竟啊,过年,是人们最为向往的幸福时光。

有美味,有闲暇和放松,有团聚,有美好的追忆,有憧憬,也有较为宽手的购物消费的快乐。

当然,最为重要的,可能就是浓郁的亲情了,那是善的融入,是温暖的感觉和享受,是在艰难的人生中,赖以坚强乐观的土壤啊。

而且,过年时刻,能够有时间思索,能够有时间缅怀。在思索和缅怀中,找到自己的根,传统习俗,传统文化,祖宗、先人、七大姑八大姨的,等等等等。是的,人类不是在这些渊源中,而延续来的吗?而延续下去的吗?没有了这些,也许人类,未必比乌鸦、麻雀强多少的。西来幽灵,毁坏了太多的人类美好,以至于继续下去,会毁灭人类的自身,而人都尚且不知。

人是神造的,是高贵的,是有丰富思想的,这些,是鸟兽们望尘莫及的。只有了精神刺激,只剩了物欲,大脑充满了斗争和私欲,那么,人类何止是可悲啊,是在步入深渊和黑暗哪。

这是农历腊月二十九了。

返乡人流的高峰,已经有些过了。路上的车,似乎也少了很多,只是,街角处,店铺前,很多都一长排、一大摞的,摆满了爆竹,或是饮料及各种酒类。彩色广告的、带有拎手的纸箱包装,很是耀眼。

“愿你得平安,愿你结善缘,愿你笑口永常开,欢喜过大年……”.

并不拥挤的车厢中,阿礼播放着清脆的歌曲,这是真心的祝福。人们在沉默中静静的听。

返乡的第一站,是叔叔家。

吃罢晚饭,婶子开始有些不平在发泄。

是对亲家的不满。原来她儿子一家,年三十要在岳母家过,而且,不止是今年,已经是好几年了。因为亲家“霸占”了自己的儿子,婶子实在不快。而且,孙子也常年的光顾姥姥家,少来爷爷家,对此,婶子这个当奶奶的也不满。她说要不是今天修炼了,不会如此让负亲家的。

一边极力的忍着自己,一边絮叨亲家母的不公。一边磨叨当今世道的颠倒常伦。

“儿子就是儿子,姑娘嫁出去了,就是人家的人了,老往回勾引什么?这个社会也太……,阴阳颠倒。”

叔叔虽然喝了一些啤酒,并没有醉。一旁接话说,

“去去吧,反正儿子是我的,我儿子最孝心了,我什么吃的都不缺,大米、白面,肉,酒,花生,儿子都给我送来了,他们小俩口说了,初一过来。就得了呗,她再拉拢我孙子,孙子也和我一个姓,不能去和她们一个姓吧。嘿嘿,人得想的开。”

阿礼只好一旁劝劝婶子,而且,婶子也没怎么太生气,就是发泄一点点不满而已。

其实这些,都是计划生育的结果。要是每家儿孙满堂,老人还有这些争执吗?过去根本没有这类的矛盾存在。一来家家孩子多,二来三纲五常严格的规范着人类的行为。其实,什么计划生育啊,大陆人口密度,远低于很多发达国家。资源匮乏耕地锐减,都是人为的因素,是邪灵在无知中折腾的结果,是人类道德崩溃后直接造成的。

亲家之间争“孩子”,如今司空见惯,也是更可以理解。人们惧怕孤独,喜欢其乐融融。特别是老人,特别是在重要的节日里。

(二)

妈妈在乡下,腊月三十的上午,叔伯弟弟阿刚――也就是叔叔的儿子,开车给阿礼送回乡下。在车上,阿礼问阿刚,现在你们身边的人,对法轮功怎么看?阿刚说,都理解,就是信仰呗,但是大家都不提这个话题,回避着。

是这个状态,讲真相中阿礼感到是这样,基本是这样。人们主动了解真相的还很少,但是,表现很排斥的也不多了。

刚刚下了土路,就来到了村里老家。一進屋,阿刚就和弟兄二黑、田野唠的火热。话题是房地产,有预测,有遗憾,有跃跃欲试,还有羡慕的等等成份。阿礼对此插不上话。因为阿刚工作是搞房地产,而且当今社会热门话题,也是房地产,自然他们话题,就紧紧围绕这个而展开了。什么海南啊,北京上海的。

接近中午饭时候了,阿刚谢绝挽留而告辞了。

于是,儿媳们忙活厨房饭食,哥们们忙着赢钱打扑克,孩子们来来往往的忙活吃糖啊、试新衣啊,吵吵闹闹的。有豁牙露齿的刚刚记住几句唐诗的、有懵懵懂懂话语不清穿开裆裤的,也有半大孩子梳羊角辫朝气蓬勃的,也有自认为满腹经纶实则尚且很嫩的如今已不是天之骄子而满地都是难找工作的大学生。

打扑克也好,打麻将也好,阿礼天生就是不行。对此,脑袋不转个。人家都出手如飞,脑袋飞转的时候,而自己就是头脑发胀、发木。所以,多半时候就是输钱的角色。前些年贫穷,回家打麻将,带一些五元的零钱,一共不到二百,最后输的精光,连车费钱都输掉了。如今不至于输的没有车费了,但也还是输,不过,现在输掉的,都是真相纸币的五元钱,这样权衡一下,还算心里平衡一些。

前两年使用真相纸币和他们玩,他们有些不快,对此不愿接受,不愿往兜揣。现在变化很大,对真相纸币不拒绝了,似乎还挺喜欢,悄悄的保存起来。

修炼人这些年受迫害下来,整体上经济状况都掉几个层次。阿礼也不例外,所以,心中暗暗的想,最好是赢点,最好还能把真相纸币换出去。可是,事与愿违,还是一直的输。唉,放下利益心,就自然的陪他们玩吧,稍微调整一下状态,心里也就不多想了,也舒坦很多了。

中午刚过,就开饭了。

一共摆两桌,里外屋各一桌。不能喝酒的妇女和孩子在一桌,能把着啤酒瓶对嘴吹的,坐一桌。

吃饭之前放鞭炮。为了放双响子,田野做了一个发射架,很多的小圆铁圈间隔着三寸距离,焊成一串,铁圈离地一寸多,把双响子分别的插在圈里,这里一头点燃一个,那么第一个在升天的瞬间,喷出的火焰把第二个引燃,这样序列下去,大有喀秋莎火箭炮的架势。“乓乓、乓乓”的连续爆响,煞有气势。

酒过三巡,孩子们表演节目。

上小学二年级的,叨咕一段贺岁的吉祥话,上初中的,叨咕一段押韵的吉祥话,大学生也没什么出彩地方,就是祝酒词成熟了很多。而穿开裆裤的,煞有介事的表演“立正、稍息,敬礼”。

一瓶啤酒進肚,尚且不醉的阿礼夫人,和白雪合唱“思故国”,因为没有配音乐曲,一边播放白雪歌曲,夫人一边跟着唱。

是的,一年到头,总算有个团圆快乐的时刻,人们能不高兴吗?此时的神州大地,处处张灯结彩,笑语欢声。

转轮般的岁月,人们送走了几十个冬夏,也就……

人世间真象个大舞台,走马灯一般,新角儿不断的粉墨登场,顶替了前面的、陆续退场的――角儿,而上演同样的爱恨情愁内容。柴米油盐、功名利碌、是是非非,是大戏的不变主题。随着岁月流逝,四季的变迁,和时代的发展,人们都津津有味的、又梦幻般的送走年华时光。从中体味出不同的生命感受。

人啊,生命的内涵仅此而已了吗?

把酒浇愁,上下求索,刚刚把个人生,看出个轮廓、理出个头绪,就又陷入了恍恍忽忽、腾云驾雾的酒中仙境。于是,一觉醒来,继续了第二天的浑然生活。

能够清醒理智的度过人生者,古往今来有几人?能够超脱红尘者,古往今来更有几人?

“世人皆醉我独醒。”古今敢说此言的,更是寥若晨星了吧。

没有喝酒的阿礼,看着人去位空,杯盘狼藉的酒桌,看着在下垂床罩的缝隙中、手握果冻、津津有味的、爬着在床下钻出钻入的开裆裤,暗自的思忖着。

(三)

年三十的午夜饭,是饺子。在吃饺子之前,要大放鞭炮。

如今村庄的三十晚上,已经不是过去那样漆黑了。因为很多人家,在大门口都悬挂了红红的大灯笼。而室内外的灯光,也比过去亮了很多。小时候,整个大队使用一个变压器,而电线还不够粗、接头多。所以离变压器远的住户,灯泡昏暗。没办法,只好加大度数来提高流明。一百瓦不行,就二百瓦、三百瓦,灯泡大的快赶上小孩脑袋了。

如今电压足了,而使用灯泡的几乎没有,都是日光灯,亮度提高很多很多,还省电。

放鞭炮也是有序的。开始是钻天猴开道,拖着火舌尖声鸣叫的一个个的相继喷涌而出,钻入夜空。其次是双响子跟上,排炮一样的,从小到大的个头,纷纷的“砰”的一声升起,到天空“乓”的一声炸响,一个巨大火球的闪亮。接着的主角,是礼花登场,巨大爆响伴随着各色各式的花样,最为吸引人。最后,是号称一百八十八万响的大洋鞭,“噼噼啪啪”的震耳发聩。

怕冻的妇女领着孩子在车里看,不怕冻的站在院中看,胆大的燃放鞭炮,拍照的守在三角架的镜头后,录像的跑到院外摄。因为在近处,拍摄不到最好的礼花场面,而落下的烟灰,还容易污染仰起的镜头。

鞭炮过后是发纸,就是烧黄纸,烧给各路鬼神。最后,是给神仙――天老爷磕头。大家冲南方跪下磕头。为了不给人以格格不入的印象,阿礼也磕头,只是心中默念的是师尊。因为,什么神仙能承受起大法弟子的叩首呢?

吃饺子是热闹的,不止是味美,而是争先恐后的,想吃出钱币。一共包了三个带有钱币的饺子。想发财走运的人,就一边嘴里嚼着,一边眼睛踅摸着,看哪个象藏铜币的。经过打听,钱币饺子都是阿礼夫人包的,形状略弯、肚比较大,于是乎,那些肚子偏小的挺直的饺子,马上不受青睐了。

都盼望嘴下的饺子有钱币,但是,送到嘴的饺子,第一口还不能使劲的咬,怕一旦带有铜币,会咯坏了牙齿。于是,小心翼翼的来第一口,这样又有些影响了速度。心里暗暗的着急。

第一个铜币,是阿礼吃出来的,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陆续的被别人吃出,于是,很多人纷纷的“哗哗”的撂下了筷子。这个午夜饭就接近了尾声。吃午夜的团圆饭,基本变成了吃运气饭。当然,不完全是为了走运,其中也有增添热闹喜气的成份。

妈妈单独的包了一些素馅饺子自己吃,吃饭的时候,不是劝这个尝尝,就劝那个尝尝。大家都说,谁吃那素馅的,白瞎肚子了。是的,如今人干活少,吃饭也少,吃進有限的食物中,谁不想多吃些味美的可口的香的呢?装填些没滋拉味的素食,真是浪费好容易排空了的肠胃。

午夜饭过后,也没有了守岁的习惯,就各自的入睡了。而什么‘春晚’,没人得意。就是看了几眼那东西的人,也不停的反胃口般的骂。

如今的过年,虽说鞭炮也好,吃喝也好,是过去无法比拟的。但是,节日气氛已经淡薄很多很多了。特别是,人间的那份亲情,淳朴的民风,杳然不见踪影了。

在早的过年,孩子们非常热闹的,拎着罐头瓶子做的灯笼,一群一群的你家我家的跑来跑去,兜里揣着瓜子,或是三五个糖块,心中惬意满足。大人们也串门啊高兴啊。现在,人们各自守在自家,守着荧屏的群魔乱舞,孤独无聊的打发光阴。少有的变的金贵万分的孩子,谁肯放出去乱跑啊。而家家孩子,也是很孤独的性格了,在自家都象祖宗一般被娇惯着,很难适应群落中的磕磕碰碰。也就压根没体会到,成群玩耍的带有野性的乐趣。如今孩子,虽说娇惯的厉害,但是却在 循规蹈矩中生活。

吃罢了饺子,给老人磕头。

无论学历如何,无论年岁大小,晚辈的统统轮流跪下,给老太太磕头。

传统礼教,不是邪党文化中的什么愚弄人,而是延续着文明和秩序。再不找回一些传统,人类再恣意发展下去,简直更加不可想象了。

(四)

由于折腾了大半宿,初一的早晨,几乎全部的人,都睡懒觉。

阿礼在报时的提醒下,六点准时起来。

虽说立春已过,但冬季的寒冷压抑,依旧笼罩万物。清晨的村落,刚刚破晓、幽蓝发暗的天空,一片寂静。一些人家的,铁大门横梁上,大红灯笼静静的,成双成对依旧点亮着悬挂着。似乎狗也疲倦了,阿礼走在街上,踩着雪“咯咯”响。没有狗叫,没有人吵。

一些人家的,白天拴在路旁的,三三两两的马,昨晚也被牵回了院落,还没有拴出来放风。

来到村头的僻静处,阿礼顺便方便了一下。然后,抓一把雪,权当洗手,再把湿漉漉的手,用面纸擦干。这是冬季野外净手良方。感到气温实在太低,冷的厉害,于是,转身往回走。没走几步,一只喜鹊在大树头“喳喳”的叫,刚要拍照,又飞来一个喜鹊,从它身边掠过,把刚才鸣叫的,也带走了。后来阿礼才醒悟,原来是后来的家伙,看到阿礼端起相机的举动 ,以为同伴要受害,于是,飞过来把它叫走了。不然,阿礼刚好在树下,顶上的家伙很难看到自己。这样,一个好的镜头,眼看着白白的损失了。损失在了多事狡猾者身上。它们不知道,阿礼不会害它们。

来到二黑家大门口,刚好二黑在放鞭炮,一长挂鞭炮,放置在地上,引燃后“啪啪”作响。吓的旁边拴着的两个狗,夹着尾巴躲在窝里,看到来了生人,也不乱叫了。借着大门对联和灯笼的喜庆衬托,阿礼赶紧拍照。

这个二黑起的很早了,别人家,已经是起来很早的主妇,刚刚才出来倒灰,他就要吃饺子了。爆响的鞭炮,一定吵醒了很多,还在熟睡的人们。

阿礼在二黑家吃罢了饺子,然后拎着两瓶酒,来到宗族的二大爷家,这是爸爸的叔伯哥哥。

二大爷是地道的农民,车把式出身,摆弄一辈子的马,也是业余的屠夫。一辈子杀了无数的猪。不是给屠宰场,而是帮助屯里的亲友杀猪。他活儿很麻利,还喜欢杀猪,当年几乎是,谁请去给杀猪,他都不拒绝。现在老了,早已挂刀洗手不干了。

他的两间小房,比较简陋破旧。但毕竟也是砖的了,这样不用每年秋季和泥抹墙了。抹墙实在是重体力活。屋里也很贫寒,几乎清一色的旧物件,电视还是黑白的,置在方头方脑的柜子上,一根线连着外面的,一个旧的铝盖帘,作为天线了。老俩口坐在炕沿,一盒瓜子,放在炕上,瓜子都是很小的粒。嗑起来一定十分费力。

和去年不同的是,今年二大爷也开始供奉祖宗了。一个十分陈旧的家谱,挂在墙上,下面桌上是炸粉条、馒头、猪肉等供品。当然,几案上还有几双筷子摆着。阿礼端详家谱,一旁二大爷慢悠悠的解释着,上岁数的缘故,他声音不大、有些颤,还断断续续的。上面一共有七代人了,但是前五代的名字都完全看不清了。因为是毛笔写的,都是水性墨,是不耐岁月时光的。而最后一排,是阿礼爷爷辈分的,是用一小条的红纸,写上名字贴上的,这里有两位,是阿礼见过的已经作古的老人。

家谱上面是一横排的,写在红纸上的字,“祖豆千秋永言孝思慎终追远”。

围绕家谱,二大爷展开了话题。

这个家谱是斗争后,你二爷买的。过去的那个,斗争中烧了。不烧不行,那还了得。在县城买的,从新写的。前几年,看着实在太旧了,你爸又买一个,准备抄一遍,后来看不清楚,就没抄成。原来咱们坟茔地,杨树长满了,周围都有石桩子,夏天早晨起来,老鸦一飞,看着雾气罩罩的,有风水。现在完了,前些年大跃進,旁边挖那个沟,给风水挖没了。

原来的人,都有联系,我五爷有个闺女,在兰州,今年应该是七十六了,这些年,都没联系了,谁也不顾谁了。现在人谁都不顾谁,现在人完了。

在早那么咱,你爷爷娶你后奶奶的时候,你爸和你叔,都不敢报,不敢说是你爷爷的儿子,怕你后奶奶不干。他俩在我家住,后来过门好几个月了,你爸才一点点回去,后来你后奶奶说,都回来吧,都是自家孩子。

你后奶奶是刘派的大老婆,刘派娶小老婆,把你后奶奶扔了。刘派的老妈,对你后奶奶特别好,是个山东老太太,你后奶奶过门后,那个山东老太太还在你爷家,住挺长时间呢,好象住一年。那时候的人,不欺生。

二大爷絮叨着,阿礼认真的听。心中不断升起感慨。

是的,如今的一些人,喜欢怀旧,喜欢退色的老照片。而这些老人讲的历史,活生生的家族史,不就是串成了一串的,老照片吗?是啊,后奶奶前夫的妈妈,就是后奶奶的前任婆婆,住在后奶奶改嫁了的新家,这些说着都饶口的故事,真的设身处地的想想,实在是今人无法理解的、更是今人所难望其项背之一二的。

一边听着故事,一边端详着这个家谱。阿礼觉得这个家谱实在是太陈旧了。几乎要碎了感觉,因为看着很脆了的发暗的纸,有些地方已经裂开了。不知道再卷起来,能否还能完整的打开。换新的吗?不,就是这个陈旧,才是价值所在。

那是真正香火延续的象征;凝聚几代人的苦辣酸甜;那是岁月悠悠中,容入了不尽的怀恋;那是孤灯长夜中,冥想归宿的淡然与无奈;那是曾经的大家庭的欢乐;那是血脉承传中,家庭观念、民族自豪、道德承续的延伸。

斗争时候,烧了旧的,斗争之后,又买了新的。这就是,我那个驼背的二爷、一辈子几乎只知道挣钱不知道花钱的二爷,印象中总是在捡柴禾的二爷,记忆中满口没了牙齿姆着嘴的二爷,一生中胆小怕事的二爷,的胆大所为。

敬祖、祭祖,是二爷的最要紧的事情。

记的小时候,二爷过年祭祖的屋里,人们不能大声喧哗,人们不能在此抽烟,而家庭中的人,都不能斗气争嘴。二爷自己犯了烟瘾,也要拎着烟口袋、拿着长烟袋到外屋去抽。哪个孩子一旦不慎犯忌,会招来大声呵斥,或是皮肉之苦。而二爷呢,多半的时光,守着家谱供位,昏暗灯光下坐在炕沿,低头沉默的不知在思索什么。

在共党的淫威下,在断绝民族魂的狂潮中,忍辱负重的驼背老人们,就这样悄悄的、顽强的延续着民族的传统和文化,延续和珍藏着,中华民族的祖宗灵魂……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短信催促阿礼赶紧回家照相,照全家福。于是,阿礼和二大爷告辞。

照相时候,二黑那个搓脚挠心的样,一直催促快点,快点儿,本来是三三两两的各种组合,要酝酿姿势笑容的拍照,被催促的草草完成。

二黑要去打麻将,那里的三缺一,正在候着他呢。

唉!

二爷的虔诚祭祖是过年,二黑的鸵鸟般的钻头不顾腚的投入麻坛,也是过年。土话说,都在过年,谁也没隔在年那边。唉――

我倒是有些怀念二爷,那个驼背老头了,要是今天还活着,能拿出多少退色了的黑白老照片,以飨大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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