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八情 洞箫韵

季黛


【正见网2011年07月25日】

“春雨楼头尺八箫,何时归看浙江潮?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这是民国初年苏曼殊的《本事诗十首其九》:那迷濛的春雨、飞旋的樱花、满腹的思乡情怀,在缓步的芒鞋印痕中,在手心托着的破钵里,伴随着幽幽怨怨的箫声纷扬四散,飘坠楼头,转过小桥,斩断寂寞、迎向虚无……。年少时读此诗的触动,至今依然鲜明如昨,心绪照旧悲恸凄苦,也许,那一轮回我也参与过吧!

有关箫的种种

《周礼.春官》中把乐器分为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八类,称“八音”,也是最早的乐器分类法之一。竹音包括箫(含排箫、洞箫、尺八)、笛(含口笛、新笛、侗笛、口弦)、管、篪、籥、筚篥 、唢呐、巴乌、芒筒、唎咧。

箫笛同源于远古时期的骨哨,距今有七千多年历史,历史上亦称为笛,唐以后方专指竖吹之笛。“横吹笛子竖吹箫”,即笛箫之间最基本的差别。从字面上看,作为形声字的“箫”,指的是“一种模拟风声漫天,尖锐呼啸的竹制吹奏乐器”。

《吕氏春秋》中有“黄帝命伶伦伐昆仑之竹为“管”的记载,充分说明了用竹子做乐器,在新石器时代已经开始。据传,后人将伶伦所制的律管编排在一起,就形成了古代的排箫。从秦汉至唐,箫一般都指编管的排箫。早在《尚书.益稷》中记载有“箾韶九成,凤凰来仪”,是说在虞舜时代曾出现过一部名为“箾韶”的古代乐舞,“箾”即是今天的“箫”字,因为这部乐舞主要是用古代排箫来演奏的。《风俗通》也记载:“舜作箫,其形参差,以象风翼。”舜作的排箫由长短不一的律管编排而成,形状像飞鸟张开的翅膀。

箫曾被称为“篴”、“竖篴”或“羌笛”。箫和笛的主要区别在于笛子横吹有膜孔,箫竖吹且没有膜孔,但有后音孔,现在也有短的竖笛,不贴膜,音色在笛箫之间,更接近笛子。那么在远古时代,不贴膜的横吹乐器与竖吹乐器各方面区别不大,而音色更接近箫。到了今天,笛与箫的概念已基本澄清:横吹为笛,竖吹为箫。

箫乐特色

据《周礼》记载,周代的雅乐中已用到“篴”,与笛同音同义,但篴为竖吹,并非横吹之笛,即箫的前身。最早这种乐器只有4孔,西汉时,后面加了一个最高音孔,出现5孔箫。而西晋乐工列和、中书监荀勖所改革的笛为6孔(前5后1),其形制与今天的箫已非常相似。魏晋南北朝时箫已用于独奏与合奏,并在伴奏相和歌的乐队中使用。到了清代,箫的形制已与现在完全一样。清《律吕正义后编》记载:“明时乃直曰箫,不复有竖篴。今箫长一尺八寸弱,从上口吹,有后出孔;笛横吹,无后出孔。”

数千年来人们将笛视为率直、悠扬、质朴、飘逸的田园之声,箫则是内敛、清幽、古朴、深沉的清虚之音。唐代大诗人李白在《宫中行乐辞》中曾用“龙凤”比喻笛箫,有“笛奏龙吟水,箫鸣凤下空”之句,后来就分别将它们雅称为“龙笛”与“凤箫”。

箫的音色十分独特,圆润轻柔,幽静典雅,又有一种悠远、苍凉的感觉,因此极适于演奏较为哀婉的乐曲,常用于独奏或琴箫合奏。“洞箫清吹最关情”,箫虽然可以表达各种情绪的音乐,但表现喜悦欢乐方面,显然不如笛子那样嘹亮自如,表现悲恸凄苦情绪时,又远不如琵琶那样激烈。但具有人声美的箫,在表现哀婉、含蓄的情绪时,却比其他乐器更胜一筹,成为箫演奏的一大特点。

洞箫亦名尺八,是中土自古流传的乐器,目前尚存最古老的尺八在日本正仓院,是唐代所制。当今标准洞箫的长度,沿自宋尺八,与流传到日本的普化尺八一样长度。但开孔却与唐尺八同,音孔前五后一。

尺八为古音律基音“黄钟”律管九寸之两倍一尺八寸,故名尺八。材质有玉尺八,竹尺八,牙尺八,雕石尺八等等。

《洞箫赋》里的箫韵

王褒,字子渊。自幼就喜欢辞赋,娴熟《楚辞》,崇敬屈原作《九怀》而初露才华。之后游历各地,了解风土人情。汉宣帝时,得到益州刺史王襄赏识,向汉宣帝推荐他。皇上下令将其征至长安,待诏金马门,擢为谏议大夫。后有方士上书,说益州有金马碧鸡,可以祭祀之,宣帝令他前往祭祀,可惜在中途病死了。其赋后人辑有《王谏议集》。

王褒所写之赋,《汉书.艺文志》记载有十六篇。其中《洞箫赋》一篇与众不同,这是较早描写乐器和音乐的赋,此赋无大赋的堆砌夸张的毛病,描写精巧细微,形象鲜明,当时就很受赞赏。汉元帝(当时为太子)就非常喜欢。该赋对后世文风、文体也颇有影响,因赋中除了骚体句子之外,杂以骈偶的句子,为魏晋六朝骈文开了先河。

《洞箫赋》里,首先写的是,在山、水、猿、禽的环境里,箫竹吸收天地、自然之精华而成佳材;次写成品制作工序的繁琐、细致,单就外形来说,已颇具欣赏价值;接着就是此篇的主旨,描写箫声之妙与其感化之大:

……倘若仔细听其整个曲调结构、体察其所赋予的歌咏涵义,就像那起首几声“啾咇”的鸟叫一样,将展开群体吟唱;又似金石乐器试击几下,以调整互相之间的叠宕交杂,使成和音。像微风穿越洞穴般而不绝于耳;使花草树木以优雅嫋娜的姿态,婆娑舞动。把连绵老旧、漂浮固结的音域扬弃,而变为不世奇声。新的讴歌与民谣已出现了,箫声要在这条蹊径中反覆配合并遮掩不足,与它们之间相辅相和成为最佳曲伴。

所以,听箫的“巨音”,一如那“慈仁”的父爱胸襟,多方包容、四处流淌,广被无涯,真像慈父养育孩子一样亲切。那箫之“妙声”,则清和流畅而静默,恭顺谦卑而旷达,就似孝子之事奉父亲般。箫声之激昂处,如壮士志节似的,波浪相击、澎湃慷慨;而那婉转优柔、温润如玉的倾吐低曲,又似君子在耳边轻声细语。

而那“武声”,若雷霆万钧般声势凌厉,扬汤止沸。那“仁声”,就像南风吹拂,滋长万物而广施泽惠。或将众多杂沓的音声聚敛为中和动听,或者把它们奋力拨弃加以分散。那箫韵,时而悲怆伤痛,流露出恻隐之情;时或恬淡幽静而显安逸缓迟之美。

那曲调的壮胜而细密,随着不断的吹奏,淋漓尽洒,美好得没法说清;有时又体会到那心中的浊念,跟着箫音的发出而四散溃退,心境清通畅达。那烦忧哀伤的情感,表现得让人怀念;那良好甜美的悠然况味,使人永志不忘。

箫声化育感人

因此之故,贪婪饕餮者,听了之后反而知道要廉洁守分;狼狈为奸、心地暴戾者,听闻箫声之后,就能匡正行为而不怨不恨。刚毅强暴的个性会加入仁慈和感恩心态;生活放纵、行动迟缓者,会懂得以其得失为戒。

善听的钟子期、善鼓琴的伯牙、以及身为乐师的师旷等人,一听这箫声,必会内心怅然而惊愕不已;甚至连齐国的杞梁之妻,可能也无法为其一腔怨气而当场自绝。师襄(孔子曾跟他学鼓琴)、严春不敢窜夺其巧妙的洞箫技法;颜叔子也会远离并避免再遇到他往昔碰到过的类似事件。

顽固凶残的丹朱、商均、夏桀、盗跖、夏育、申博听了以后,都受到震惊而醒悟,并改变自己的恶习而知自我反省。洞箫的曲调韵味,能引领人提升道德、受到感化,所以如果能长久的运用它的功效,是很难能可贵的。

有时奏起急速的小曲,那么彷徨无依的心,就有勇气翱翔万里;或留止而决定不远走他方;亦或下定决心远行而不拖延滞留。人生无常、虚实相伴;逝止无定、死生分散;急迫追索、虚无迷惘;真假交叠的景况,在聆听洞箫的音符中,或许能求得真相、索到原貌。

所以,知音者,会乐闻箫声而同悲同喜;不是知音者,会因诧异奇怪而认为是伟大之作。因此之故,听闻洞箫之悲声的人,没有不怆然欲泣的,或者突然悲从中来,忙着撇擦鼻涕、搵拭眼泪;当其吹奏起欢娱快乐的曲调,则无法找出有哪个人的情绪,会不感到欢快舒展、喜形于色、心宽体胖的哪。

所以在箫韵的影响下,蟋蟀、尺蠖,爬行缓慢、气息轻微;蝼蚁、蝘蜒,偃旗息鼓、静谧游走;它们为这乐音延迟迁徙、步履迤逦;鱼儿转动眼珠子偷窥,鸟类们圆睁双目睥睨;它们为此垂下口唇、扭转嘴喙,瞪视静听而忘了吃食;何况还能从箫声里,感受到天地阴阳之气的合和,而达成化育风俗、提高人伦与道德操守的好处呢!……

结语

这《洞箫赋》中,分别描写其巨声、妙声、武声、仁声的特点,并运用比拟法来阐述不同“乐声”的特点:写到“巨声”,以“慈父之畜子”这样的形象,来描述其人声和箫声和谐的殊胜;用“孝子之事父”来形象的表述“妙声”清和流畅的作用;“武声”则以“雷霆輘轰”的意象来表述;至于“仁声”的美妙,就以“颽风纷披,容与而施惠”来形容,就是以和缓的南风吹拂万物的景象来表现。

接着又着力描写听者的感受。写到不同的人,听到这样的音乐后的反映,来说明此音乐的感化教育作用。描写虽然有些夸张,但那也同样表现了音乐的美妙所达到的艺术感染力。

再从“知音”和“不知音”者内心的撼动,及“悲”“欢”之音所造成的不同的情感冲击,来描写不同的声音感受。再后来,则通过描写各种昆虫,如蟋蟀、尺蠖、蝼蚁、蝘蜒等的表现,从另外一个角度,写乐声的不同影响和音乐引人入胜的效果。

此曲虽已亡佚散失,但由王子渊的《洞箫赋》中,任谁都能懂得音乐的功效之大,无可比拟;同时也能从中领略到“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的浩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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