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殊途同归 (十四)

张春雨


【正见网2008年04月16日】

(十四)

本来哈尔滨三元,要安排黄妙贞她们坐飞机回北京,可是老太太没同意,说还是乘火车吧。也许,老太太不想太快的离开这个梦魂牵绕的黑土地。要在火车上,继续玩味逝去的岁月时光,在火车上,找寻青春的足迹。

是的,当年的自己,就是在这个爬行的钢铁巨龙上,来往于关内关外,饱偿了生死别离、苦辣甜酸,那是用泪水和哀怨,写就的青春史。那是蒸汽式烧煤火车,“哭、苦、苦、苦、哭……”,随着它喘着粗气,冒着白烟,艰难的低吟中,也道出了人们的心声。苦啊,那时的人们;哭啊,那受迫害的群体。那“苦哭”的声音,就象它拖出的那白烟和蒸汽,久久的不散。消失在这里,又带到了那里。

其实,看过《九评》的人们知道,自从上个世纪的中叶,中国人就陷入了苦海之中。就都在苦海中哭泣呻吟。

自己家庭成份不好,因此,任何的便宜,都不能奢望;任何的倒霉,都可能摊上。基本是处于蔑视中长大的自己,从小就养成了孤僻的性格,从小就防范的意识看待周围,从小就养成了孤独中品尝痛苦、寂寞中幻想未来、在不形于色中喜怒哀乐。

是的,坐火车。当年就是这样的坐火车中,一年年长大,一点点成熟,一步步走到了天堂一般的美国。那不止是物质生活的一下子天翻地覆,更主要的是精神枷锁的彻底打碎。没有了嘲弄、歧视,没有了言语的禁忌和思想的羁绊,没有了强装笑脸和言不由衷。

黄老太太在沉默中望着窗外,努力的寻找昔日的记忆,从那一棵老榆树,或者一座老碉堡里面。拼命的清晰着那个早已模糊了的,挎着军用书包,背着军用水壶,戴着绿军帽,留两条短辫的,弯弯刘海下是浓浓眉毛的昔日自己。

没有记忆的生命,何止是麻木,简直是不幸;没有思想的人类,何止是不幸,简直是可悲;而没有思想自由的人啊,何止是可悲,简直生不如死。人类在自吹自擂中标榜着進步,但是秦始皇的鬼影、赵高的阴魂,时而会在历史中重现。而到了今天,共产邪党的粉墨登场,使一切历史中的丑恶、阴邪,完全都黯然失色,自愧弗如。共产邪党带给其人民的,是有史以来人类痛苦程度、痛苦历程和痛苦人数的极值,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何止是身在其中的哭泣和呻吟,那些置身其中的得意忘形、沾沾自喜、和背地里的窃喜者,待其恍然大悟的认清邪党真实面貌,反思自己生命有意无意、有形无形的受害,亦然可以每人拿出一本血泪史。人性的被强制扭曲、知情权的被强制剥夺、道德底线的被一再摧毁、宇宙真理的被一再歪曲、邪说谬误的被强制灌输、传统文明的被一再破坏等等等等,在不知不觉中,一个天性纯真的灵魂在受害、在染毒、在坠落,在走向地狱。

其实,所有共产邪党统治国家的人们,都是受害者。何止是那些直接受迫害的人啊。

没有选择夜间行车,就是为了看看路旁的景色。所以,黄老太太虽说旅途疲劳,依然不肯躺下休息,默默的注视窗外。变了,一切的变化都很大。很多河流干涸了,村落里砖房多了,路旁的垃圾太多了。除了少数点缀在城里的一些显眼建筑,很多地方可以看出,都是建设后留下的废墟。淳朴自然景观消失殆尽,远离城里的地方,几乎都没能幸免。

社会发展了,但感觉不是富饶了。从简单的外观看,很多砖房建筑,都是七扭八歪,随意摆布一样,没有规划,更谈不上精心布局和设计;同时,那些现代建筑很多没有美感,直愣愣光秃秃的,象一个个秃头的没有内涵、没有修养的,掉了一颗门牙,或流出两行清鼻涕的傻柱子。资源的浪费啊,特别建筑物这东西,岂止是居住功用,它不能忽视的另外一面,是美学价值。它直接反映一个民族、一个地区、一个时代的特征。也许中共的这样时代,诞生这样一些建筑物,也是顺理成章。

在黄妙贞心中,是比较欣赏传统的深宅大院,青砖青瓦,高屋顶,大屋檐。质朴大方,厚重深邃,刚直而不凌厉,富贵而不奢华。看看路旁这些映入眼帘的钢筋混凝土堆积物吧,每个都外露和障显的感觉,彼此不协调、不和谐。甚至比富斗阔,傲慢轻狂感跃然可见。如果说艺术作品,反应了作者性格、修养、和智慧的一切在里面,那么这些建筑物作品,是不是反应出当今的大陆人心态、修养和智慧呢?

浮想联翩的黄妙贞,不时的下意识的端起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品茶。

凤游在听MP3,静雅也用耳机把耳朵堵上了。只有黄妙贞靠在窗边,想要和谁随便的聊几句,看看没人闲着,也就打消了念头,继续着自己的沉思默想。

列车员偶尔走过,随手把一些果皮垃圾收去。

“咣当――,咔嚓,咣当――,咔嚓。”单调的车轮声,伴随轻微摇荡的车身,很多人迷糊的瞌睡着。很多人静静的看着窗外。

记的那是插队的第二年,过年时候,大队书记非得拖着,不早一些放假。说要完成什么积肥任务,来个全县第一,放卫星,于是,知青被憋着每天刨粪,就是刨积水冰冻的池塘下面的土地,冰冻的土块被运到庄稼地,就说是粪肥了。一直到腊月二十八才放假。大家买了车票回老家,已经是腊月二十九凌晨了,衣服都没来得及洗。一个个的就奔赴了火车站。为了赶回家过三十。

火车那个挤呀,用水泄不通来形容,恰如其分。都是天津北京的知青居多,都是北大荒过来的。火车整整在小双城站停了十五分钟,因为很多人把住车门栏杆不撒手,列车员也没办法。火车只好晚点的开了。最后,是平日的监视自己的王亚琴把自己硬是推上了车,而她自己没能上来,只好坐次日的火车了。据说她到家已经是初二了,回家后好顿哭,直骂书记不是东西,没人情味儿。因为火车耽误一天不说,倒霉的是第二天火车为了给备战列车让路,一路上走走停停,到天津是初二早晨。幸亏她家在天津城里,不然往县里跑,还没长途客车了呢。对了,那时还有一个紧张的空气经常笼罩下来,就是备战。防止苏修颠覆我们伟大的无产阶级政权。对于美帝国主义,只用骂的手段就可以了,而对于苏修,要切实的采取措施防止侵略。

要说嘛,人这个东西,关键时刻还是善良的。那个王亚琴,平日的经常汇报自己,因此书记找自己谈话时,总是用小话磕打自己,都是王亚琴汇报的一些无事生非的东西。于是,平时恨透了这个假积极的家伙。但是,那次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在关键时刻,她牺牲了自己的利益,无言中把方便给了别人。不然,凭她那个运动员的体魄,完全是能够挤上火车的。她一直在无言中照顾自己,给自己开路,最后的拚力一拥,把自己送上了车门里。而列车员的顺手关门,却把她隔在了外面。每每想到此,自己都十分感激这个泼辣的姑娘。而此后的她,对自己的监视也不那么严密了,小报告几乎不打了。因为她的党票已经基本握在了手里。

虽说,自己上了车,但是,书包还在门外夹着。可是,门已经无法打开了,列车员也没有办法,拥挤的太厉害了,况且列车已经开了。那个黄书包里,装的是一位地主成份的老乡送的粘豆包。因为经常在一起写检查,写思想汇报,于是,混的熟了。自己给他们孩子买了天津的麻花,他们礼尚往来的给父母拿一些粘豆包,说是尝尝鲜儿。

书包带握在手里,不敢丝毫的放松,豆包在外面的寒风中历练着。那个冻豆包,一定是越来越硬,在低温下,在寒风里。一直到了长春,才把书包拿進来。因为这些小站,这边的车门都不开,开的是对侧的门。

火车那个挤呀,双脚着地都做不到,几乎被挤的腾空了。行李架上都是人,坐底下也是人。这样,长春站还上来一些胳膊粗力气大的小伙子。挤的喘气都困难了。仗着是冬天,穿的厚,不然一个大姑娘家的,在这些小伙子、大老爷们中间拥挤着,咳……,不知道多害羞呢。前前后后都是喘着粗气的男人,紧紧的贴着。非常时刻,也没有那么多想法了,顾不过来那么许多了。

过了沈阳,渐渐的松快一些了,到了山海关后,基本能自由的转身,能换脚的变换姿势站立了。

那个年代啊,简直人都不是人样的活着。

就这样,黄妙贞的思绪在自由的驰骋。凤游在听师父讲法。而静雅呢,在偷偷听昨天凤游在哈尔滨三元的讲座。说是偷偷的听,实不为过,因为她录音的时候,凤游、黄总裁等身边的人,并不知情。她把录音笔放在前排自己皮包旁边,很不显眼。

“咣当――,咔嚓;咣当――,咔嚓。”列车在轻轻摇晃,时而变换道岔的时候,发出钢铁的强烈摩擦碰撞的巨响。

列车员例行公事的偶尔走过。

大家静静的,有在吃着什么的,有看书的,有望着窗外的。忽然,车厢的喇叭中飘出了“样板戏”的唱腔。

“…….誓把那反动派,一扫光!”

周围的人有些了动静,有的嘴角露出嘲笑,有的干脆的笑声骂着什么。但是年轻人,基本茫然不懂的依旧那样,做着自己的事情。

“这个什么年代了,还整这些污七八糟的东西。”黄老太太有些气愤,有些失态了。似乎在自言自语着。

本来嘛,正在受伤的心底,翻腾着痛苦的回忆,这下刚刚晾晒了一会儿的封闭已久的心田,又被突如其来的荆棘扎了一下心尖一般,能不有些动气吗?好在没人注意到。不然真的有失赫赫有名的釜山电器的总裁身份体统。

人啊,到了一定社会地位的时候,很多时候,是为了身外之物而活着,而左右着了。严实的封闭起了真本性,喜怒哀乐都不能随便的表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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