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刘成军--和英雄在一起的日子

王建民口述,吕琴儿撰稿

【正见新闻网2016年03月07日】

叙事性非虚构文学系列《大法徒的故事》之三


纽约王建民忆同修刘成军。

2002年3月5日长春电视插播事件震惊了世界。从1999年中共迫害法轮功后,中国境内几千家媒体开足了马力,铺天盖地地给法轮功造谣、抹黑,法轮功学员没有说话的地方。大陆法轮功学员想出了各种各样向民众讲真相的办法,长春插播是法轮功学员16年反迫害中一个里程碑式的事件。

那年春天,一群东北吉林省的法轮功学员,在长春市和松原市的有限电视信号中插入揭露中共诬陷法轮功的真相影片,一夜之间让上百万电视观众得知了这场迫害的真相。

不幸的是,长春插播事件后,八位直接参与者被中共政府残酷迫害,失去了他们年轻的生命。其中一位主要参与者是我的好友——吉林省农安县大法弟子刘成军。转眼14年过去了。成军,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想起和你相识相处的那段日子。就让我来诉说英雄的传奇和我们的奇缘吧。

初次见面话奇缘

那是2001年7月底的一天,我因为修炼法轮功被单位——吉林省石化厅无理开除了,身后不断有警察追捕我,我四处奔走躲避迫害,回到了家乡松原市,住在一个出租屋里。那是吉林油田家属楼的一楼的一个房子,一室一厅, 没有床。我没有钱置办家具,就铺个垫子睡在地上。

那天下午天气闷热,没有一丝风,我正盘腿坐在地上读《转法轮》。我从1994年开始修炼法轮功,身心受益。之前我炼过很多气功。 我能看到周围人和物体发出的辉光,隐约知道气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但是再往下学,就找不到好的老师了。接触了法轮功之后,我明白了以前搞不懂的一切问题。 按照大法师父的教导,做事为他人着想,修炼使我道德水平不断提高。有一次单位分房子,本来分给我一套,我让给了别人。我们处长当时说:“小王,大家对你的评价很高,都说你的道德水平无可挑剔!”

所以,我天天都要阅读《转法轮》。那天,我正看著书,忽听得轻轻的敲门声,我一阵警觉。要知道,自从1999年7月中共政府开始镇压法轮功以来,无数的法轮功修炼者被非法抓捕。很多时候,警察撬开家门,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带走。这门可不能随便开。我悄然起身,来到门前, 侧耳一听,原来是给我租房的同修,我打开了门。


法轮功学员刘成军

进门的除了我的朋友外,还有一个人。只见来人是个30来岁的小伙子,1米8左右的大个子,身材魁梧,行动矫健,同时又给人一种非常沉稳的感觉。家乡的同修说:“这是农安县的同修,叫刘成军,刚从奋进劳教所逃出来。”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你进门后,一听说我是长春的,就从兜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对我说:“我在奋进(劳教所)的时候,和一个长春的同修关在一起,他给了我两个电话号。他说通过这两个人就可以联系到他。”我接过来一看,这不是我和妻子的电话号吗?我大声说:“这就是我啊,我就是王建民啊,他让你找的就是我啊!” 我们俩哈哈大笑,感叹我们之间奇妙的缘分和命运的安排。

闯过七道门

见面之后,你给我讲了你从魔窟里逃出来的经过。1999年9月份,你去北京为法轮功上访,被判一年劳教。因为你不向警察妥协、不写什么“悔过书”;在警察诽谤大法、折磨大法弟子的时候,你第一个站出来反抗迫害,遭到警察的电击和毒打;有一次,他们把你关到禁闭室,吊到半空中,不给你饭吃,不给你水喝,不让你上厕所,整整吊了两天两夜⋯⋯他们判你的非法刑期到期了也不放你。后来,在里面待了22个月后,你自己走了出来!

那是2001年7月16日——接见日,两个犯人押着你去接见家人。可是走到接见室门口的时候,你并没有停下来,而是迳直朝劳教所的大门走去。从第一道门到第六道门之间有150米的距离。当你在迷宫一样的楼道门之间穿行的时候,竟然奇迹般地没有人拦你。一直走到最后一道门,你就在警察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等看门的警察反应过来冲你狂吼的时候,你已经潇洒地翻过最后一道围墙,钻进了劳教所外的苞米地里。

很多年之后,你姐姐告诉我,你闯出劳教所那一天,她正跟所长要人呢。她质问所长,为什么到期了还不放你?这时所长接了一个电话。突然,他放下电话,神色慌张地冲出房门,大叫“不好了!有人跑了!”过一会儿,他又折回来从柜子里拿了把手枪,也顾不上你姐姐他们,就追了出去。

长春奋进劳教所后面有一大片苞米地。7月的苞米秧已经长得一人多高了,正好给你做掩护。你这边呼呼地向前跑,警车在不远处嗷嗷叫着追你。跑了一段路,你突然发现,警车就停在距你只有十多米远的地方。你刹住脚步,屏住呼吸,从苞米秧子的空隙间盯着他们。那里站着一个老农民,一个警察跳下车问这个人:“看没看见跑过去个人?”农民回答:“没看见。”等警车走远以后,你又继续向前跑。

苞米地里的苞米杆和拉拉秧等带刺儿的杂草把你的衣服拉得一条一条的,连皮肤都划出了血道子。你跑着跑着就拐上了公路。这时,正好开来一辆小货车。你一问,是去农安县的,就求司机带上你。这个司机挺好,让你上了车。你提到嗓子眼的心刚刚稍微放下一点,不成想小货车却在半道上翻车了,四軲辘朝天倒在路边的沟里。你和司机好不容易从车里爬了出来,这个地方差不多距离农安还有一半的路程,你跟司机说:“实在抱歉,我没法帮你把车整出来了,我身上也没有钱,可是我得先走了。”谢过司机,你又继续朝着农安方向跑去。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跑过那几十里路的,脑海中只有你在夏日炎热的田地里奔跑的身影,身上的血檩子浸着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被划破的衣衫随风飘扬……

一起讲真相

你直接跑到你家乡农安县一个同修家里。后来这个同修把你带到松原市,我们俩才有缘相见。

成军,你记得吗?你刚来的时候,租房的同修告诉我们俩,说第二天警察要来这里,挨家挨户查户口,让我们别开门。我一听心里就不稳了,想出去躲一天。我问你走不走,你说:“我不走,就待在这里。”结果,第二天,我在松花江边待了一天,本想躲过危险,没想到,在江边打坐看书的时候,竟然让坏人举报了,派出所来人差点把我抓走。等我心有余悸地跑回家,看你正在那儿气定神闲地看书学法呢。你不知道,那一刻我多佩服你,你的心怎么那么安定,一点都没受到外界的影响。

在一个酷暑的夜晚,我和另一个同修都睡下了,你还在开着灯看书。蚊子围着我们嗡嗡叫,咬得我们俩翻来覆去睡不着。你发现了,走过来,对我们说:“对不起,开灯影响你们睡觉了。要不你们到里屋睡吧,我在外面看书。”你叹了口气解释说:“我在里面(劳教所)落得太多了,我得多看书补上啊。”你就这样一宿一宿、通宵达旦地看书学法、读明慧网的文章。

那年我们只在一起待了几个星期,后来你就被同修请去操作印刷机,印资料去了。那个时候,中共利用全部国家机器镇压法轮功,全部媒体都上阵污蔑我们。我们没有一点发声的渠道。很多学员就自发用手写信、写传单,给周围的人们讲述法轮功的真相。后来大家凑钱购买了简易的印刷机,开始成批地印刷法轮功真相传单。

大家都说你正念强,把最保密的工作给你做。中共警察为了抓我们,监听我们的电话、BB机,听说还派了不少特务乔装成修炼人,打入我们内部刺探消息。所以我们这些经常和人联系的大法弟子都有一个化名,当时我的化名叫小刚,你的名字叫大勇。

印刷机在你手里似乎很驯服、听话,印出的数量也比别人多。而我呢,就负责把你印出的法轮功真相资料往其他同修那里送。所以,你虽然离开了我们的出租屋,但咱俩还是经常能见面。

有一天,我要吃个苹果,正在削皮,旁边一个人说,“你吃苹果还打皮?你看大勇,一天只吃方便面,吃剩下的方便面从来不扔掉,下顿接着吃。”和你一比,我真是惭愧。我想起有一次我去乡下发真相材料,赶上了瓢泼大雨,回来时浑身都湿透了,你拿出来你的一套干衣服让我换上。我一看那衣服,心里很感慨,因为那衣服太便宜了,平时我都不会穿的。我心里想,成军啊,你过着简朴到不能再简朴的日子,无暇顾及自己的一切,把全部精力都放到讲真相的事情上了。

后来有一段时间,我没有见过你。听说你去北京天安门广场打横幅去了。

二十多天后你回来了,一进门,大家都不认识你了。只见你人瘦成了一条,满脸的胡子。你跟发愣的同修说:“我是大勇啊!”一个同修当场就哭了,因为大家都看得出来,你吃了多大的苦。

原来,10月1日那天,你在天安门打出“法轮大法好”的横幅后,被武警绑架了,关进了拘留所。你绝食抗议,他们把你衣服扒光铐在病床上,给你强迫灌食。你的鼻腔、口腔严重受伤,最后几乎都不能说话了。警察问你,什么条件你才肯吃饭,你说“给我大法书!”。后来,警察把书拿过来让你看,你才开始吃饭。最后,警察把你送上了回家的列车。

那个时候,咱们几个常和各个乡镇的同修联系,交流修炼心得。

我记得有一次,在前郭县的一个镇里,你跟大家说,“我们是法轮功的亲历者、受益者,别人不知道法轮功是好是坏,我们知道。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做为一个有良知的人,我们有责任告诉人们真相——法轮功是正法正道,使社会道德回升,对国家有百利而无一害。”你说,上访是我们的权利,但是,我们上访就被抓,很多人只好去天安门广场表达心声。这不是搞政治,我们对政治也不感兴趣。

我记得那一天正好是师父经文《秋风凉》刚刚发表的时候,你对大家说:“师父多慈悲啊,专门给这些迫害大法的人写了篇经文,警示这些人不要再继续做恶。”

你还给大家讲了一对夫妇的故事。他们俩为法轮功上访,被劳教后,家里的两个儿子,哥哥领着小弟弟,没有钱吃饭,还继续去北京上访。这时,一个一直认为上访是“和政府对着干、参与政治”的同修流着泪说:“听了你的交流,我很感动,你们做的是对的。如果你们走的不正,是不会有这么正的能量场的,也不会感动到我⋯⋯”

我记得2001年11月28日以前,你一直在用印刷机印真相资料。11月28日,是警察搞的所谓的“百日严打行动”的最后一天。那一天,吉林市、松原市、白城市、长春市、九台市、农安县等地的真相印刷点全被警察破坏掉了。

插播前后

你后来跟我说,你当时正在松原市的印刷点,对面楼房里有两个负责上网的女同修。当天,她们打来电话告诉你,警察来了,正在敲她们的门。这时你朝楼下张望,看到一个警察正拿着望远镜,朝你们窗户这个方向看呢。电话那头,两个女孩在销毁手机卡、BB机、号码簿等不能落到警察手里的东西。你眼看着警察招来带云梯的消防车,从她们的窗子爬进去,把两个人抓住,带走了。

你对身边的同修说:“咱们这儿也被监控了,把机器带上赶紧跑!”你那个时候还想带着印刷机走呢。那个同修一把拦住你,说:“不行了,来不及了,机器带不走了。”他乔装了一下,你们俩就匆匆下楼了。你们俩故意一前一后地走下楼,在楼道里和上来的警察碰了个对面。不过,他们没认出你们。你直接回到了农安县,却没有回家,机智地躲到了一个同修家里。而另外一位逃出来的同修,刚一到家,就被守在那里的警察绑架了。

我那天不在松原,正在往乡下送资料的路上。当时就有同修打电话告诉我“资料点起火了!”我一听就明白了。我想,我的住处肯定也不安全了,可是还有那么多大法书呢。“不行,我得回去取。”我连夜回到住处,把书转移了出来,匆忙中只带了书和资料出来,衣物和日常用品全留在那里了。幸亏去得早,第二天,我住的那个房子的窗户上就贴上了“出租”的告示,我知道,警察一定是去过了。

松原印刷点被警察破坏后的一天,有一个农村的同修说,他在家里播放师父讲法录像的时候,邻居家也收看到了,问你:“咱们能不能利用这个办法播放真相片让更多人收看啊?”你当时说:“这个事情不用交流了,已经有人做了。”原来,那个时候你已经在和长春的同修开始筹备插播的事情了。

面对中共对法轮功的妖魔化宣传,你们想出切入电视信号讲真相的办法。即将影碟机的图像和伴音转换成电视频道信号,再接到有限电视的电缆上,电视观众就能收看到你们播放的影片。这件事情做之前要绝对保密, 还要学技术、买设备、找合适的插播地点等等。当时,有的同修对应不应该做插播不太肯定,你对他们说:“你可以有不同意见,但是谁也不能干扰这件事情。”

2002年3月5日那天,同修们都在互相转告“发正念”,还叮嘱晚上要在家看电视。晚上8点,长春市和松原市收看有限电视的千家万户同时接收到了法轮功真相影片《是自焚还是骗局》以及《法轮大法洪传世界》,时间长达四十多分钟。

电视上的真相如一道闪电,撕破了中共红色恐怖下的层层铁幕,将中共陷害法轮功的阴谋一下子曝光在世人面前。据说那天晚上,有上百万的电视观众收看了这个节目,人们还以为法轮功被“平反”了呢。第二天早上,人们奔走相告,有的说“法轮功平反了!”有的说:“天安门自焚是假的!”有的说:“外国人都炼法轮功!法轮功真了不起!”⋯⋯所有人都知道了“法轮大法好!”,真相大白于天下。

阴暗的东西最怕曝光。“长春插播”事件像捅向邪恶心脏的利剑。发动迫害的罪魁祸首、时任中共总书记的江泽民暴跳如雷,下达了“杀无赦”的死令,抓捕法轮功学员。一时间乌云翻滚,黑浪遮天。长春有五千多位大法弟子被捕,松原市也是大面积搜捕法轮功学员,仅被劳教的就有四百多人。

我也成了松原市的头号“通缉犯”。那个时候,在外面讲真相的同修陆续被抓。我当时和几个同修正准备交流一下,鼓励大家走出家门继续讲真相。2002年5月30日早晨,就是你们插播成功后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我在吉林油田医院门口被绑架了。

我被警察揪到警车里,两个警察一边一个,扣住我的手腕,向手心里拚命折,手和小臂都快贴成一条直线了,我感觉手腕被折断了。后来,车开到一个地方,一下车,一个1米85的彪形大汉,上来就用胳膊夹住我的脖子,把我拖到了四楼。

他们一上来就给我砸上脚镣,开始审问我。发现我不配合他们的时候,给我使用了一种叫“上绳”的酷刑:把我的双臂背到身后,用绳子把我全身绑得像个粽子一样,一动不能动,然后再往绳子里塞酒瓶子,绳子深陷在我的肉里,他们又用皮棒子打我,用喝水用的铁杯子盖儿刮我的肋骨⋯⋯我疼得大汗淋漓。不知过了多久,他们要去喝酒,就把我卸下来了。

那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他们给我戴上手铐、脚镣,让一个小警察看着我,说一会儿回来要给我大刑伺候。过了一会儿,那个小警察离开房间,不知干什么去了。我当时感觉我再也承受不住了,但是又绝不能出卖同修。我拖起脚镣,登上窗前的办公桌,推开窗户,向前一跃,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监狱重逢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醒了过来。一开始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眼睛朝四处转转,看到了病床和吊瓶,我才意识到,这里是一个医院。我一动弹,右肩传来钻心的疼痛,脑袋也昏昏沉沉,隐隐作痛。这时,我发现自己手脚上还戴着手铐、脚镣,头上缠着绷带。一转头,看见了一个警察,还是那个看我的小警察。我问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他说:“你从四楼跳下来了。你命挺大,下面有个棚子搪了你一下⋯⋯”后来我才知道,我的脑袋塌陷了一块,一个伤口缝了十多针。

在医院待了八天之后,我被送到了看守所,摔断的胳膊他们连石膏绷带都没给我打,就那么晃荡着。我一只手托着另一只胳膊,就这样进了看守所,警察也不审我了。大约过了半年,他们再次提审我,问我认识不认识“刘成军”,我说“不认识”。一个警察走过来,看了看我塌陷的脑袋,没再打我,就把我送回去了。在看守所待了十四个月后,我被非法判刑四年,送进了监狱。

2003年8月1日那天,我被送到了吉林监狱一大队。有人领我来到二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一进门,只见门两侧各有两个上下层的大通铺,看上去能容纳六七十人。进去的时候,监室里的人不多,我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右侧上铺的你。

你穿着号服,光着头,一点都没变,就是瘦了很多。你也立刻认出了我,但是你却慢慢地、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我立刻明白了你的意思,你是不让我和你相认,我马上移开了目光;同时,意识到了这里环境的险恶。我们虽然不能彼此说话,但是第一天吃饭,你就通过“包夹”我的犯人递过来一些香肠,这在监狱里当时都属于好吃的东西。

后来你告诉我,你刚来吉林监狱的时候,郭树铁、李刚等6个犯人围着你,用木板子打你,厚厚的木板打折了好几根。你臀部上出的血把内裤都黏住了。打完之后,他们让你坐在一个窄窄的木头条子上,那是监狱里让犯人叠被子压被子用的,很窄,受伤的屁股坐在那上面,无异于坐在尖刀上。

我曾经听那些老犯们说,其实他们心里都佩服你,说你挨打的时候从来不挣扎,一声不吭。他们说:“刘成军那才叫有刚儿(刚强)呢。”有个叫李昌海的犯人,原来打过你,后来被你的善良和英雄气概打动,完全转变了对大法的态度,对你特别好,还替我们传递消息。

虎落平阳

后来我们俩被分在一个饭槽子里吃饭,你跟我说起“305插播”后你被捕的事儿。你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还想着别人,否则你可能还不会被抓呢。

插播成功后,你跑到松原市前郭县你姨家躲着。那时,警察挨个乡、挨个村、挨个大队地通知:“你们这儿要是进来个陌生人,1米80的大个儿,就立即报告!”你只能躲在你姨家后院的柴火垛里。

可是,你心里惦念着其他同修的安危,做了一件既应该又不应该做的冒险事儿——你用刚买的手机卡,给通化一个同修的BB机发了条信息,让他赶快跑。可是这个同修那时已经被抓住了,警察就这样得到了你的手机号。你本来小心地把手机关掉了,没想到手机被你表弟拿去玩儿,他用你的手机给邻村的朋友挂电话,结果暴露了你的位置。

警察先抓了你表弟和你姨父,往死里打他们,才问出了你的藏身之地。那些土匪——长春和松原的两伙警察,闯进你姨家,点着了柴火垛,然后,他们在外面拿着大棒子,等着你。你一跑出来,就被他们打翻在地。在你已经被戴上脚镣之后,一个叫李波武的警察,还狂叫着说“叫你跑!”,然后朝你的脚开了枪⋯⋯

你是多么坚强的人哪,老虎凳、死人床、电棍、毒打都没让你屈服、没能让你说出别人的名字,连恶警都不得不佩服你。

你在监狱里跟我说,你曾经亲身走进松原电视台,去里面勘查地形,后来自己亲自动手在松原插播真相影片,并部署在长春的插播行动。

插播事件发生后,警察到处搜捕你。在逃亡的路上,你曾经遇到了一个便衣,他似乎认出了你,尾随你进了一家小卖部,刚要伸手抓你。这时,你机智地装成一个社会小混混的模样,对着店主大声嚷嚷。那时候警察都知道,法轮功是一群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老实人,哪有像你这样的?一看就不是法轮功。就这样,你愣是在警察要抓你的时候,巧妙地甩掉了他们。

那时的你,面对警察,视他们为无物,用你的话说“如入无人之境”,一点也不慌张、不害怕。你告诉我,就是在你被戴着手铐,从前郭县押往长春的路上、两个警察在车后座夹着你一动不动时,你还想着怎么逃跑呢。当时你瞅着对面驶来一辆大车,就想藉机逃跑。你抬脚踢到了方向盘,这么一脚就把警车踹翻在沟里⋯⋯你真如天神降临人间,机智果敢、英勇无畏也!

英雄柔情

那些没见过你的人一定觉得,能在武装到牙齿的中共眼皮底下,干出“劫持”官方电视台壮举的人,一定是三头六臂、不食人间烟火的超人吧?他们不知道,“英雄”只是你的一个侧面,你还有铁汉柔情的时刻呢。

一次,在监狱里吃晚饭的时候,你谈起了你的儿子。你回忆说,在你居无定所的时候,只能在儿子放假的时候,把他接到你那去,经常带着儿子往返于长春和松原之间的公交车上。每次孩子累了,就只能趴在你的腿上睡觉。

说起孩子没有父亲的可怜模样,你的眼里忽地泛起了泪光。那次,你还说起了你儿子的妈妈,你们俩原来是同学,迫害开始后,她离开了你。有一次她到你的住处找你,还带去了警察⋯⋯谈起这些往事的时候,你脸上带着一丝伤感。我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我很理解你。我真想安慰你:你的前妻一定是被迫那么做的,她一定以为,被警察抓走没什么大不了的,谁能想到,他们会那么凶残地对待你?除了真正放下一切的大法弟子,普通人又有谁能承受得了邪恶中共的淫威?不过,我什么也没说,因为我了解你。在你的心里,唤醒中国人良知的使命已经让你把儿女情长放在了一边。

成军,你真是个重感情的人。记得吗?你曾经送我一只钢笔,可是有一天我把笔弄丢了,你听说后,走到我的床前帮我找。找了半天,最后你把手伸到柜子的夹缝里去摸,才找到。当时你还略带责备地看了我一眼,小声说了句“这是给你做纪念的,怎么能随便弄丢了呢。”你还把你的饭盒、勺子、喝水的白瓷缸子、针线、被罩什么的,都给了我。我记得,那个被罩是你上中专的时候住宿用的,上面还绣着你的班级号。

有一次,你让我替你去监狱里的小杂货店买拖鞋。我给你买了双十几块钱的拖鞋,你看见了,一个劲儿地说:“哎呀,太贵了,我从来没穿过这么贵的拖鞋。”你把它收起来,没舍得穿,还穿着原来的那双旧拖鞋。可是,当你后来看到,一个和我们一起吃饭的犯人没有拖鞋,你马上把那双新鞋送给了他。

最后诀别

成军,你是天生的领导者。你总是把责任揽到自己的肩上:犯人打我们同修的时候,总是你站出来制止恶人;监狱里邪恶猖獗的时候,你又自责是你做得不好,没有开创出好环境;犯人和狱警也重点监控你,说你是我们的“核心”,你跟谁说话,他们都吓得当成了不得的大事。

2003年10月11日那天,你跟我说:“我不能再在这里待着了,我得往出闯!我要绝食闯出去!”恰在这时,我们听说,关在另外一个队的雷明也开始绝食反迫害了。雷明也是参与“长春插播”的一个同修。我清楚地记得,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流下了眼泪,对我说:“在重大问题上,我们的想法总是这么一致。一个生命离开了正法,他的肉身还有什么意义呢?”你就开始不吃饭了。

你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没力气。洗衣服的时候,我就帮你洗。那天,同修小谭的号服破了,你拿出针线来给他补。你一边补着衣服,一边给我们唱了一首歌,歌名叫《祝福》,你说是看守所里的人自己编的,唱的是受难者的辛酸。虽然你的歌喉出乎意外的美妙,但是我们都无心欣赏,大家都为你藉着歌声表达的离别之情而感伤。同修老叶先流泪了,我也哭了,每个人都在哭,你的眼泪也在眼圈里打转,你用歌声祝福我们,“各自走好以后的路”,“这一别我们不知何时再相见了”⋯⋯

随后你把买东西的卡给了我,还给了我一个购物单,你说:“我绝食后,可能大家都会陆续跟着绝食反迫害。这里有六百多块钱,到时候给大家买点补品吧。”我记得那单子上写着红糖、大枣、干豆腐等一些食物。

十天过去了,你滴水未沾,瘦得厉害,还一阵阵干咳。夜里,你一口口往枕边的罐头盒儿里吐痰。10月21号的时候,一个犯人终于发现你不对劲,以为你得重病了,就把狱警戴俊叫来。他一看你就说:“上医院!”他们让我背你去医院。可我那时一点劲儿都没有,你身材又高大,我一个人背着你走不了那么长的距离,警察就让另外一个犯人跟我一起背你。

到了监狱医院,大夫检查了你的血压、脉搏,说:“马上转院!”我看你已经虚弱得昏昏沉沉,就大声跟你说:“成军,你可要记住你要干什么啊!”你迅速地朝我挥了一下右手,眼神清醒、明亮,仿佛是告诉我“不要这么声张”,你很清楚你要干什么。

他们找来一副担架,我和其他的犯人抬着你往外走,这时,你忽然跟我说了一句话:“你争取来护理我。”我点头答应。那是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抬着你只走了一半的路,犯人头儿就过来替我,让我回监室,只让那个叫李巍的小犯人陪护你。我站在担架前看着你,跟你说:“成军,你保重!我回去了!”你什么也没说。

我看着他们把你抬走,越走越远。我当时就感到,这一别,与你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了。我不知道你的前面还有多少磨难,我盼望他们会在你病危时允许你保外就医,但是万万没想到,那一刻竟是我们的永别。

你走后发生了几件奇怪的事情,让我的心无来由地往下沉。一个是你送我的钢笔又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着;还有你的购物卡,我按照你的要求,买了些食品之后也不见了,这让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12月末的一天,我发现几个犯人在收拾你的东西,就凑过去问:“刘成军是不是保外了?”那个看水房的犯人老蔡不怀好意地说:“还保外呢,说不定死了呢!”我的心咯噔一下,开始打听你的消息。

后来,一个管教,是我的大学校友,说漏了嘴,说你竟然在几天前就已经离开人世了!我怀着沉重的心情,来到你的床前,把你床头卡的照片拿了出来,那是你刚进监狱的时候照的。照片上的你一只眼睛通红,充着血,那是一个犯人用腰带抽打你所致。

我站在那儿,想起你跟我说过的话:“我绝对不会在这里待十九年的!”(你被中共非法判刑十九年)我算了一下,从插播后你被抓,到你永远离开这个罪恶的地方,一共是二十一个月。

你那张照片和你给我的东西,都在我转监到四平监狱的时候,被狱方没收了。我只带出来你的一个掏耳勺作纪念,我现在还随身带着它。

你姐姐说,2003年10月份,在你第一次生命垂危的时候,她去医院见过你。当时你已经非常虚弱了,还不忘嘱咐她给护理你的李巍讲真相,你断断续续地说:“他,给我端屎端尿,我走了,你们要善待他,救度他⋯⋯”

成军,我的好同修、好兄弟,我知道,救人是你唯一的心愿。在你生活困难的时候、面临危险的时候、遭受毒打的时候,甚至在你生命垂危的时候,你心里想的不是自己,都是别人,你为他人献出了一切!

成军,你看到吗?你用生命播放的真相已经在神州大地开花结果。明白真相的人正以每天十万人的速度在退出中共党、团、队,镇压法轮功的恶人以贪腐的名义一个个被抓被关⋯⋯

(大纪元)

添加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