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奶奶的故事

笑梅


【正见网2004年10月06日】

小时候住四合院,有一位令四邻八舍都尊敬的老夫人,孩子们都叫她邹奶奶。我的父辈们叫她邹大婶儿。邹奶奶是典型的小脚夫人,瘦小的身躯,和善的大眼睛里充满智慧。她的出身我可没有考察过,不过她会认字读书,也会写字。那个年代,四合院里的邻居们象个大家庭,谁家有什么矛盾都会找她评理,她心平气和的说说这个,劝劝那个,不过一天功夫,小夫妻们就重归于好了。男人们总爱找个台阶,常对老婆说一句话:“看在邹大婶的面儿上,才饶了你。” 女人也不示弱,常回敬一句:“要不是看在邹大婶的面儿,跟你没完。”有的夫妻吵得没有理智时,就在院子里大叫:“这次非和你离婚不可!”这话若让邹奶奶听到了,就严重了,她会在处理完矛盾之后,再单独跟说这话的人补上一课,讲一讲为什么不能轻言离婚二字。

“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做一世的夫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那牵线的月下老人都在看着呢,哪能随便离呢?”她常常讲起自己的身世来教育年轻人。她三十岁上失去了丈夫,开始守着一个儿子过活。一个小脚女人如何维生呢? 在葬了丈夫之后,邹奶奶就挂出了为人洗衣的牌子,也就是广告,用替人洗衣挣来的钱养活自己和儿子。不知有多少人来提亲,劝她再嫁,她都一概回绝,提亲的人太多了逼得她没办法了,就传出一句话去:今后,谁要再提这事,就等于来骂我!果然再也没有人敢提这事了。

她自己承担起教育儿子的责任,既是慈母又是严父。儿子如果不听话,她就用木条抽,打完之后,再抱着儿子痛哭,对儿子说:“为娘的并不愿打你呀,只是恨铁不成钢啊。你爹走得早,我若教育不好你,如何对得起他?”在母亲的严格要求下,儿子考取了中专,一个守寡妇人靠为人洗衣供孩子上中专有多难啊,她就这样坚强的走过来了。

邹奶奶每当讲完这段身世的时候,就教育年轻人说:“我这么难都走过来了,你们还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啊?总归是二个人在一起,互相照应着,孩子们也有爹有娘的有个完整的家呀,鸡毛蒜皮的小事多担待着点儿也就过去了,谁还能没点错儿?”然后再说说对方的优点,大凡人们听完这番劝解之后都能平静下来,两夫妻重归于好。现在想想,当时如果没有这样的老人做邻居,说不定有几家会离婚呢。

再说邹奶奶的儿子中专毕业后,到工厂里做技术员,后来又做了工程师,娶妻生子,二个孙子又娶了妻,生儿育女,邹奶奶在晚年的时候是四代同堂,其乐融融。

我大概是在九三年回家乡看望过她,那时她已经八十多岁了,除了听力差一些,身子骨依然那么硬朗,思维清晰,说话依旧是慢条斯理的,温和柔细的声音。在这次交谈中,她向我透露了一点我祖父母的秘密:“原来你奶奶逢年过节是不祭祖的,你爷爷倒是信基督的。这件事你爷爷活着的时候是不敢说的,不然再来运动,又得给他加一条罪状。(注:我爷爷在文革中被打成反革命)有一年快过年的时候,你爷爷对你奶奶说,老婆子,我昨晚梦到娘了,她对我诉苦,说她没有饭吃,没有衣穿,没有钱花。你奶奶只当他开玩笑,做个梦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死了的人还花什么钱哪。可是第二天,第三天你爷爷又做了同样的梦,这回你奶奶可害怕了,跑来找我,问我怎么做供品,怎么祭祖,我教了她。从那年起,她开始在每年的年三十晚上摆些供品祭奠列祖列宗。说也怪,从那以后你爷爷再也没做那样的梦了。人死了,魂儿是不死的,你不管也不行,你在世上做什么,他也是知道的。”我本来是想问问她个人信仰的事,但时间太晚了,总以为来日方长,还能再见面的,谁知那竟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有一种直觉告诉我,她一定是有信仰的。想想她那双虔诚善良的眼睛就知道了。

到了第二年,便得到邹奶奶去世的消息。人们为她举办了隆重的喜丧。她的离世说来也很神奇。刚过春节的一个晚上,她六十多岁的儿子在电视上观看小儿子主持的一台文艺晚会,第二天早上就再也没有起来,人们都说是因为看了儿子主持的节目太高兴了,喜死的。这突然的离去,怎么让活着的人承受得了?儿媳妇哭得要死要活的,然而邹奶奶没有哭,她依旧是那么冷静,她劝儿媳:“你以为他愿意扔下我们走吗?不愿意呀!这是命啊,该走就得走,谁也逃不过。你以为我好受吗?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从小含辛茹苦的养大,如今,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个什么滋味?你哭病了怎么办?还有孩子们呢。你可得好好活着啊,不然他也不放心哪。”

在儿子“五七”那一天,人们发现邹奶奶平静的睡过去了,她伴着儿子一起走了……。

四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当年的小夫妻们也做了爷爷奶奶,每当老邻居们见了面,都要回忆一番那个充满友善的四合院大家庭, 更少不了追忆一番邹奶奶的美德和善行。

添加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