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挥之不去(二十六)

章冬


【正见网2007年03月20日】

我参加的农活不多,给生产队干的活儿,就更少。不过,很多农活在记忆中,还是印象蛮深刻的。

那时的学生,有农忙假,这是现代学生闻所未闻的。顾名思义,农忙时节的假期,针对农业生产劳动而设定的假期,就是农忙假了。

春天的农忙假是种地和铲地,秋天的是割地或者扒苞米。我打小的缺点就是讨厌农活,一上地干活,就浑身酸懒,关节发皱,肌肉粘滞。而且,体力也不行,就是鼓足了劲儿的猛干,振奋起来的快节奏,也不知不觉的就落后了,要是稍微由着性子的干,那被人家落下半截垄是经常的。所以,先天的思想惰性;加上先天的体力不支;再加上天生手脚笨;再加上仗着平时学习好,得到老师的宠爱;再加上天生的贼心豹子胆;再加上从来没有热爱班级热爱集体的积极性。所以,每到农业劳动的时候,我没有把农忙假干全的记录。不是告病请假,就是逃跑。反正是硬着头皮豁出去了,上学时候的罚站、批评,写检讨,随便吧。拿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最多熬它两天,也就过去了,期间同学的悄然讪笑,幸灾乐祸,都能忍受。宁可忍受这些,也比集体劳动给公家干活儿强。

我的那个没能完全躲过去的,三两天的农忙假里,就是到了田间地头,也是咬着牙,心里拧着劲儿的煎熬着。有意无意的,就是磨洋工状态。监督的老师,气的不行。气也没用,你站着生气,可我是猫腰挨累呢。你知道我腰多痛吗?肌肉多酸吗?大腿多重吗?膀子多疼吗?心里多累吗?心情多糟糕吗?一连几天的不能灿烂而开心的笑,对于天真的孩童,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我的这些难受,都是实实在在的发生着的感受啊,可不是猪鼻子插大葱――装象。

那时,每到给生产队干活的时候,都要排队唱歌。班长起头。“我是公社小社员哪,手拿小镰刀啊,身背小土蓝呀,放学以后去劳动,……。”这些歌,唱着很不开心,可有的同学就乐颠颠的扯着脖子喊。他们学习不好,劳动是他们的强项。此时的他们,能够一逞英豪了。平时上课得不到的夸奖,现在可以捞回一些,平衡一下心里吧,找回一点自信吧,也许是这样。也许不是,也许他们真的感到蓝天和大地,才是他们一显身手的大舞台,此时的他们,产生了那种如鱼得水的感觉,而教室和黑板,才是牢笼一般。这些同学,手里的小巴锄子,磨的铮亮、飞快,小木把精悍牢靠的样子,从人到工具,都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而我的工具,也常常是钝、锈,或者是没把而磨手的状态,几乎和我的心情一样。工具不好,心情不好,还不会使劲儿,没有窍门儿,所以,手上出泡也是比别人的次数多。

第一二天,给一队干;第三四天,在二队干;第五六天在三队干。都是固定的套路了。如果穿的多,而天又突然升温,那浑身就更加疲乏的状态,到中午休息的时候,可就裤兜子里抓蛤蟆了,全身是汗。因为那时的人,没有今天这样随着季节层层调节衣服的可能。家里穷,脱去棉裤,可能直接穿两条线裤。所以,换季的时候,忍受闷热的捂,和忍受刺骨的寒,是在所难免。

学生干活,不能午休回家吃饭。所以,都是吃派饭。生产队事前把白面分给哪家哪家,每家几个学生,给中午做饭。基本都是馒头,少有吃凉水面条的。菜嘛,苦春头子,绿草才刚刚发芽不久,哪来的青菜,土豆汤,黄豆牙汤就不错了。就着芥菜圪塔咸菜条,一起吃下,也挺好。那时的白面非常少,所以,吃馒头还能增加一点食欲,干活也有劲一些。如果,生产队穷,没有白面了,就得吃高粱米饭,或者吃大痨子。十一二岁的小学生,也好将就,孩子随便玩笑一样说几句牢骚什么的,也就忘记了一般。

中午大家依旧排队,五六人一组,分到派饭的人家。你,领着这几个,去张老五家;你,领着这几个,去王二麻子家。就这样,一串一串的孩子,唧唧喳喳的,在正午热辣辣的太阳低下,脸上挂着汗迹,黑乎乎的小手舞舞喳喳的怀着好奇的心情,可能一路惹的鸡飞鸭跑的,蹦蹦跳跳的、饥肠辘辘的准备進午餐了。

春季,是母鸡产蛋旺季,很多人家的鸡架上,可能都会立着一只两只的,刚刚下完了蛋的老母鸡,“咯嘎――,咯咯咯,嘎――。”抻着脖子,不知是给主人报功,还是欢迎这些陌生的顽童光临。一边鸣叫,一边缓缓的轻轻的高抬着脚,慢慢的跳下鸡架,转到房头屋后去了。而鸡窝里,往往还扒着一只两只的花母鸡黄母鸡什么的,静静的样子,大大的眼睛眨巴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大黄狗,小黑狗之类的,被迎接出来的主人给按住头部,或者直接赶跑了,避免它们咬着学生。

农村孩子,没有饭前洗手,饭后漱口的习惯,卫生习惯很差。但是,所能够忍耐的卫生底线,也不是没有的。

所以,小学生除了关心谁家的饭菜适口之外,还关心谁家的卫生条件好坏。最难以忍受的,就是吃饭期间,主人家的小孩拉屎。而恰恰这类事情,时有发生。因为那时每家都争先恐后的生孩子,说谁家没有一两岁,两三岁的孩子,还真不好找。

记得一次,一伙学生吃饭的时候,主人家吃奶孩子拉屎了。哎呀,那个光腚娃的屎,把炕席花子都弥住了,主妇擦屎,一把一把的样子。就在学生吃饭炕桌的旁边,操作这一切。旁边的小学生,呼啦一下,扔下筷子都跑了。下午劳动,他们绘声绘色的讲述着,大家笑的前仰后合的。虽说笑,但听着的人,都直恶心。那时,哪有什么几屋几厨啊,都是一口大锅,一铺大炕,就是一户人家了。偶尔谁家有南北炕,也都是不遮耳目的东西。

记得一年铲地,我们那是三年级,一个四年级的华老师,把我叫去,考我一道题。

说“板凳垴子三十三,一百条腿地上安,板凳四条腿,垴子三条腿,问有多少板凳,多少垴子”。

那时我不会方程啊,只能一点点的凑数,试探着解,铲完了地,才给他答案。他还是很满意的样子微笑着。

小学生集体干农活,纯粹瞎扯。打闹说笑的不用心,再加上体力不支,眼睛还把不过麻来,一个个有眼无珠一般的。所以,铲的地,很快的荒了;扒的苞米,拉下的很多。个别坏学生,故意把底下的苞米不扒,而埋在下面。这样,挑剔的队长,往往让社员返工。

而老师也跟着操心,生怕学生出现安全问题,怕苞米茬子扎着,怕锄头碰着什么的,轰轰烈烈的一大群人,哪是什么干活啊,纯粹是起哄走过场。

没办法,全国都在起哄走过场,都心照不宣的欺骗别人,欺骗自己。多少年了都这样,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习惯了适应了顺理成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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