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帝国灭亡留存最特殊的纪念雕刻作品

图拉真旷世巨柱

【正见新闻网2015年04月17日】

据美国国家地理:在公元101至106年间接连不断的战争中,皇帝图拉真召集数万名罗马大军,从古代世界最长几座桥的其中两座越过多瑙河,在一个强大异族帝国所统治的多山领地,两度击败对方,接着有计划地把这个国家彻底从欧洲版图上铲除。

图拉真的对手是达契亚人,这个文明位于今日的罗马尼亚,讨伐他们是他19年统治中的代表作。一名当时的史家夸耀说,征服者掠夺了将近25万公斤的黄金、几乎50万公斤的银器,更遑论还拿下了一个富饶的新行省。

这些战利品改变了罗马的景观。为了纪念胜利,图拉真命人建造了一座广场,包含以柱廊围绕的宽阔广场本身、两座图书馆,和一个称为“乌庇亚大会堂”的宏伟公民议事场所。这座广场“举世无双,”古代的一位史学家热中地写道,“文字难以形容、凡人无可仿效。”

耸立在广场之上的是一根高38公尺的石柱,顶端有征服者图拉真的铜像。有如现代连环漫画一般呈螺旋状围绕在柱子上的,是讲述达契亚战争的图案:好几千名雕刻精细的罗马人和达契亚人在155个场景中行军、建造、战斗、扬帆、潜行、谈判、求饶,以及死去。石柱于公元113年完工,屹立至今已超过1900年。

除了柱子最下面的几个画面,磨损严重的雕刻已经难以辨识。石柱四周都是废墟──空荡荡的底座、破裂的石板、毁坏的柱子及破碎的雕像都隐约透露出图拉真广场曾经的辉煌,它们是过去帝国昌盛的证明。

这根石柱是罗马帝国灭亡后留存下来最特殊的纪念性雕刻作品之一。好几个世纪期间,古典学者将石柱上的雕刻视为这两次战争的图像化历史;图拉真是故事的主角,而达契亚国王德塞巴鲁斯则是他可敬的对手。考古学者仔细研究雕刻图案的场景,借此了解罗马军队所使用的军服、武器、装备,以及战略。

也由于图拉真夷平了达契亚王国,所以这根石柱,以及曾经装饰着广场而如今尚存的战败士兵塑像,现在都备受罗马尼亚人珍视;这些物品都是线索,能帮助他们了解他们的达契亚祖先可能的长相与衣着。

图拉真之柱的影响深远,是罗马城与整个罗马帝国后来建造纪念碑时的灵感来源。好几个世纪以来,即使城中的其他地标崩毁,石柱仍然挺立,持续让人着迷又敬畏。一位文艺复兴时期的教皇为了圣化这件古老的文物,将石柱顶端的图拉真铜像换成了圣彼得雕像。艺术家乘着吊篮从顶端缓缓下降以仔细观察它。 1500年代开始有人制作石柱的石膏铸模,它们保留了现在已经被酸雨和污染蚀去的细节。

有关石柱的建造过程、意义,以及最重要的历史正确性,至今仍有许多争议。有时候,各种不同的诠释似乎就和石柱上雕刻的人物一样多,而那些雕刻人物一共有2662个。

菲利坡.寇阿瑞里是位温文儒雅的义大利考古学者与艺术史学者,他的专书是有关图拉真之柱的权威著作。他在位于罗马的起居室里,从书架上抽出他的石柱历史图解。 “这是件惊人的作品,”他一边说,一边翻阅石柱雕刻的黑白照片。 “看到没?达契亚女性虐待罗马士兵,哭泣的达契亚人为了免于被俘而服毒自尽。简直就像一出电视剧。”

或者,寇阿瑞里说,就像图拉真的回忆录。石柱建成时矗立在两座图书馆间,馆中或许存有这位战士皇帝对战争的记录。寇阿瑞里认为石柱上的雕刻像一个卷轴,图拉真可能就是以卷轴的形式写下他的战争日记。 “创造出这些雕刻的艺术家一定是按照图拉真的意志行事,当时的艺术家没有自主创作的自由,”他说。

寇阿瑞里说,雕刻匠在一位大师的监督下工作,按照一份设计图将图拉真的​​卷轴化为高耸入云的创作,刻在17块最上等的鼓形卡拉拉大理石上。

皇帝是故事里的主角。他出现了58次,被描绘成精明的指挥官、成就非凡的政治家,和虔诚的统治者。在这幅场景中,他正对着军队发表演说;在那幅场景中,他正深谋远虑地与参谋人员咨议;而另一幅场景里,他正在主持对诸神的献祭。 “图拉真想为自己打造不只是军事领袖的形象,”寇阿瑞里说,“还是有文化的人。”

这当然只是寇阿瑞里的臆测。图拉真的回忆录无论是以什么形式记载,都早已不复存在。事实上,不管是从石柱上、或是从在达契亚首都萨尔米泽杰图萨发掘所获得的线索都显示,这些雕刻所描绘的,与其说是史实,不如说是罗马帝国所关注的事物。

苏格兰圣安竹斯大学的古罗马图像学、武器与装备专家强.库尔斯顿曾于1980及90年代的石柱修复期间,在围绕石柱的鹰架上近距离研究了它数个月。他以这个地标为主题撰写博士论文,至今仍为它深深着迷──而且激烈反对其他人对它的看法。

“大家拼命地想把它比为新闻媒体或电影,”他说。 “他们都过度解读了,一直都是这样。这些内容很常见。一个字都不能信。”

库尔斯顿认为这些雕刻作品背后并没有单一的主导者。风格上的细微差异和明显错误,例如造成画面中断的窗户和高度不一的场景,都让他确信这根石柱是雕刻匠根据他们所听到的战争消息,边做边想出来的。 “它背后没有艺术史学者最爱的非凡大师和创意心灵,”他说,“它由平凡的工匠在石头表面雕凿而成,而不是在工作室里的绘图板上构思的。”
在他眼中,这件艺术品有它的“灵感来源”,而没有“事实根据”。以石柱内容的取舍为例,在对两场战争的描绘中并没有出现太多战斗场面。整片浮雕中,展现战役和围攻情节的部分所占比例不到四分之一,而且图拉真本人也从未出现在战斗中。

石柱所突显的是罗马帝国幅员辽阔的版图。图拉真的军队包含了留着纠结长发的非洲骑兵、抛掷石头的伊比利亚人、戴着尖头钢盔的黎凡特弓箭手,以及上身打赤膊、下身穿裤子的日耳曼人;这身打扮对习惯穿宽外袍的罗马人来说一定​​显得相当奇特。这些异族人全都在和达契亚人作战,显示无论他们头发有多蓬乱、穿衣品味有多古怪,都能成为罗马人。 (图拉真生于现在的西班牙,父母是罗马人。)

有些场景的意义依然暧昧难明,对它们的解读也充满争议。被围攻的达契亚人伸手拿杯子,是宁愿服毒自尽,也不愿落入征服者罗马人手中受其羞辱吗?或者他们只是口渴罢了?

还有一个骇人的场面,描绘女人拿着火炬折磨上身赤裸且遭捆绑的俘虏,这又是怎么回事?义大利人视这一幕为落入异族妇女手中的罗马俘虏在受苦。罗马尼亚国家历史博物馆馆长厄内斯特.欧伯兰德-塔诺维努对此并不认同:“他们绝对是达契亚囚犯,遭战死的罗马士兵愤怒的遗孀所折磨。”一如大多数与石柱有关的事情一样,你所看到的往往取决于你对罗马人和达契亚人的想法。

在罗马的政治人物之间,“达契亚人”是两面讨好的同义词。历史学家塔西图斯称他们为“一个永远不能信任的民族”。众所皆知,他们一方面从罗马帝国榨取等于是保护费的钱财,一方面却又派遣战士袭击帝国的边境城镇。公元101年,图拉真采取行动,惩罚惹是生非的达契亚人。经过将近两年的交战之后,达契亚国王德塞巴鲁斯与图拉真达成和议,接着又立刻破坏约定。

罗马无法容忍一再的背叛。第二次入侵时,图拉真毫不留情。看看那些描绘萨尔米泽杰图萨遭到劫掠或火烧村庄的场景就知道。

“那些战役可怕又残暴,”负责图拉真广场发掘工作的义大利考古学者罗贝托.麦涅吉尼说。 “你看那些咬着人头打仗的罗马人。战争就是战争。罗马军团的暴力和凶残很出名。”

然而达契亚人被击败后,却成了罗马雕刻师最喜爱的创作主题。图拉真广场曾经有数十座俊美、蓄胡的达契亚勇士雕像,宛如一支位于罗马正中心的雄伟大理石军队。

雕像所传达的讯息似乎是以罗马人为对象,而不是存活下来的达契亚人;他们有许多被当成奴隶卖掉了。 “没有任何达契亚人能来这里仰望石柱,”麦涅吉尼说。 “它是给罗马公民看的,用来展示帝国机器的威力,能够战胜如此可敬又剽悍的民族。”

石柱或许是种政令宣传手段,但考古学者说它也带有几分真实。在萨尔米泽杰图萨等达契亚遗址进行的发掘工作持续揭露的证据显示,这个文明虽然被罗马人贬抑地称为“野蛮人”,却远比这个用语所暗指的文明程度更先进。

达契亚人没有书写语言,因此我们对达契亚文化的认识,都经过罗马人的筛选。大量的证据显示,他们在数百年间一直是区域强权,四处侵袭邻国、强索贡品。他们是技术高超的金属工匠,会采矿、炼铁和淘金,打造装饰华丽的珠宝和武器。
萨尔米泽杰图萨是他们政治与精神上的首都。这座被夷平的城市位于罗马尼亚中部的高山上。在图拉真的年代,从罗马到这里的1600公里路程至少要花一个月才能走完。今日要前往这处遗址,访客必须沿着布满坑洞的泥土路,通过图拉真也曾面对过的一座险峻山谷。

高耸的山毛榉在萨尔米泽杰图萨生长得很茂密,遮蔽了阳光,即使在温暖的日子也会形成阴冷的遮荫。一条宽广的石板路从一座堡垒半掩埋的厚墙往下延伸到一片辽阔平坦的草原。

这一大片绿地是在山坡上雕凿出来的台地,当年是达契亚世界的宗教中心。这里仍有建筑的痕迹,融合了原本的石材及混凝土复制品,是共产时代尝试重建这处遗址却无疾而终所留下的遗物。三圈石柱勾勒出一座曾经宏伟的神殿轮廓,与图拉真之柱上那些圆形的达契亚建筑依稀有相似处。一旁是一座刻有阳光放射图案的低矮圆形石造祭坛,这就是达契亚宇宙神圣的中心。

考古学者杰鲁.弗洛拉任教于罗马尼亚克路治那波卡的巴比斯波利埃大学,过去六年来的夏天他都在发掘这处遗址。已经发掘出来的废墟和向盗贼取回的文物透露,此处曾是蓬勃发展的制造业和宗教仪式中心。弗洛拉和他的团队找到了达契亚受到罗马军事知识及希腊建筑与艺术所影响的证据。考古学家已经辨识出超过260片人造台地,它们沿着山谷绵延近5公里,整个聚落占地超过280公顷。 “看到他们远在高山上却如此兼容并蓄,实在令人惊讶,”弗洛拉说。 “这里是达契亚王国最大、最具代表性,也最复杂的聚落。”
没有迹象显示达契亚人曾在山上种植粮食。这里并无耕地。相反地​​,考古学者找到了群集的工坊与住宅遗迹,还有用来精炼铁矿的熔炉、数吨待加工的大铁块,以及数十块铁砧。
这座城市看来是个金属生产中心,供应武器和工具给其他达契亚人,换取黄金和谷物。
这处遗址苍翠又宁静。离祭坛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小的涌泉,当年可能供应了宗教仪式用的水。天然云母碎屑让泥土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寥寥无几的游客轻声说着话。
很难想像在这个地方所上演的仪式──还有它悲惨的结局。就在弗洛拉叙述图拉真之柱上所描绘的烟雾与惨叫、掠夺与杀戮、自戕与恐慌时,一阵隆隆的雷声响起。天色突然变得阴霾,空气黏腻而潮湿。
萨尔米泽杰图萨沦陷后,达契亚王国最神圣的神殿与祭坛也遭到破坏。 “一切都被罗马人毁掉了,”弗洛拉说。 “整个堡垒城区没有留下一栋建筑。这是一场力量的展现──我们有手段、我们有能力、我们才是老大。”
达契亚的其余地方同样惨遭蹂躏。在接近石柱顶端之处所描绘的,是故事结局的一瞥:一座被人放火焚烧的村庄、逃散的达契亚人,和一个空无一人、只剩下牛和山羊的省分。
这两场战争一定夺走了数万条人命。同时代的一个人宣称,图拉真俘虏了50万名囚犯,带了大约1万人到罗马,让他们在为期123天的庆祝活动中进行格斗表演。
达契亚骄傲的统治者,则为自己免去了投降的耻辱。他的下场就刻在宿敌的石柱上。跪在橡树下的他对着自己的脖子,举起了一把长长的弯刀。
“在首都与所有的领土都被攻陷后,自己也身处被俘险境的德塞巴鲁斯自尽身亡;他的首级被带到了罗马,”罗马历史学家卡西乌斯.狄奥在一个世纪后写道。 “如此一来,达契亚便臣服于罗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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