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竭干涸的江河湖库(3)

郑义


【正见网2002年08月12日】

全世界水库密度最大的地区非淮河流域莫属。

淮河是中国六大水系之一,干流全长1000公里,支流580多条,流经豫、皖、苏、鲁四省36地189县,流域面积27万平方公里,人囗1.5亿,耕地2.55亿亩,是中国重要的粮产地。由于淮河地处濒临太平洋的冲积平原,流连缓慢,排泄不畅,汛期往往洪水成灾,历史上被称为“害河”。中共建政之初,第一项大规模的水利工程就是治淮。结果治淮近半个世纪,建成大中小水库5300多座,大中小水闸4300多座,加固加高堤防2万多公里。算下来,平均每50平方公里建水库1座,每条支流建水库近10座。形象地说,淮河已被水库切割成5300多段,再凶恶的蛟龙,也该是制服了。但事情并没有这样简单,水灾虽受到一定程度的控制,仍为祸甚烈。1991年淮河大水,被迫实行紧急分洪,分洪区从上游一气儿炸到入海囗,全流域惨遭蹂躏:近1亿人被迫紧急迁移,1460万人家园被毁,50万人在堤坝上过冬。

旧患未除,新灾又生。其一为:平原地区以蓄为主,重蓄轻排,对自然水环境造成了严重破坏。地表积水过多是捞灾,地下积水过多生渍灾,地下水位过高则成了硷灾,三灾并生,使大量耕地退化。其二是:同海河流域一样,淮河流域、黄淮平原甚至更大的范围,主要的问题不是水多,而是水资源匮乏(其严重之程度,已不是增加水库数量所能解决的了);过于密集的水库,不断造成淮河断流,致使全流域生态恶化。

但灾难仍不止于此:从七十末年代开始,淮河摇身一变,又成了一条举世闻名的“毒河”。本文要谈的是水库变“毒库”。在万座水库开坝的控制下,河流的自然水文性质被改变,水体稀释自净能力急剧下降。枯水季节,整条淮河基本不流动,成了死水,不仅“五毒俱全”,而且浓度极高。丰水季节,尤其上中游泄洪时,高浓度污染团便顺流而下,形成令人难以相信的恶性污染。在缺水加污染之给定条件下,任何水库调度手段都作用有限。正如淮河流域水资源保护局专家朱华康所言:“……而今挡蓄一槽槽严重污染的水,虽然已失去饮用价值,但仍是宝贵的灌溉水源,不能轻易泄放。大蓄大放可能造成下游突发性污染,不蓄没有水用,不放会造成工程失事和上游淹没。既要考虑水量,又要考虑水质,这就增加了工程调度的难度。”

我们总是急功近利,总是企图以工程措施来解决生态问题,又总是造成新问题;然后,再以工程措施来解决工程措施造成的新问题。治理再治理,还要怎样“治理”下去呢?

中国的水库,从中共建政时30来座发展到8.5万座,已经太多了,多得成灾了。水库多得可以把一条大河碎尸万段,洪旱污染一齐来,还不算成灾?幔?p>滥建水库所带来的灾害,古人早就有所体会。古代称小型水库为陂,两汉时期,淮河流域上游就修建了青陂、葛陂、鸿隙陂、石塘陂、马仁陂等着名的蓄水灌溉工程,三国至隋唐修了更多,仅西平一县就有24陂,但宋元以来一千多年间,这些水利工程日渐废圮。除战乱等原因之外,工程自身就存在问题,重要的陂塘多串河截引,不能蓄泄自如,却常聚水成灾。


个案:惨烈的板桥水库群垮坝事件

以下所介绍的1975年板桥、石漫滩水库群垮坝事件,无论垮坝水库之数目,还是死难者的人数,都远在全球同类事件之上,本应成为全人类的警诫与借鉴,但遗憾的是,真相一直被严密封锁。八十代初,我在采访北京空军某部时,访谈对象恰好是当时执行任务的米一8直升机飞行员,他曾运送国家领导和记者多次巡视那块灾难的土地。但是,事过数年之后,仍不便详谈。一再追问下,他仅吐露了几个片断:水面上只看得见电线杆子……大树上、堤坝上、小高地上有人,密密麻麻,像蚂蚁……甚么都没有了,甚么都没有了……本节材料来源于新近经由电脑网路从大陆传出来的一篇文章,作者化名已已。我向他致以深深的敬意。

地点是淮河上游河南省驻马店地区。时间是1975年8月8日凌晨。

从4日以来连降特大暴雨,降水强度极强的暴雨中心板桥水库一带,最大24小时雨量为1060毫米,最大6小时雨量为830毫米。前者创造了中国纪录,后者超过了当时美国宾州密士港782毫米的世界纪录。板桥水库与石漫滩水库属于大型水库,但原设计的库容和泄洪能力都难以与这次洪水抗衡。

第一场暴雨下了10小时,板桥水库水位迅速上升,已接近最高蓄水位;板桥镇被淹没,水库管理局院内积水,电话总机室泡塌,对外联络中断;板桥镇大量公用建筑和民房倒塌,公路断绝,老人儿童开始转移。次日晚有两位地委领导到板桥视察灾情,但因板桥水库素称“铁毂库”,无人对它的安全产生怀疑。

第二场暴雨下了12个多小时,水库开始紧急泄洪,但水位仍然继续上涨,超过了设计的最高蓄水位。此时才发现没有任何一种哪怕是最原始的防汛器材,甚至也没有应付意外的炸药。

第三场暴雨将持续13小时,刚下不久,留在板桥打算“搜集一些好人好事”的一位地委领导已感觉情况不妙,要求当地驻军使用连队报话机向外作接力通讯。几小时之后,水库所在泌阳县县委书记赶到板桥,果断决定水库下游的板桥、沙河店民众立即撤离。这是第一位意识到水库可能崩溃的官员。与此同时,省、地两级政府都在召开紧急会议。驻马店的会议上无人提及板桥,因人们认为板桥水库固若金汤,还因为一位携带报话机进行接力通讯的士兵被洪水冲走,险情没有发出。郑州的会议上,焦点仍然不是板桥,另一位意识到板桥已危在旦夕的水利专家陈惺提议速炸板桥水库副泄洪道,增大泄洪量,但通讯中断,两地相距数百公里之遥,无法实施。

大雨滂沱……

就在各级紧急会议召开的同时,7日21时前,确山、泌阳两县已有7座小型水库垮坝,22时,中型水库竹沟水库垮坝。

2个半小时后,8日凌晨0时30分,大型水库石漫滩水库漫坝,当越坝而出的水深达0.4米时,大坝溃决,下游田岗水库随之溃决。再半小时后,8日凌晨1时,板桥水库漫坝;当坝顶溢水深0.3米时,大坝溃决,6亿立方米的库水骤然倾下……

这是大坝崩溃那一刹那的景象:

……板桥水库大坝上一片混乱,暴雨柱儿砸得人睁不开眼,相隔几步说话就无法听清,大批水库职工、家属这是正在被转移到附近的高地,飘荡着的哭声、喊声和令人惊恐的各种声响在暴雨中形成一种惨烈的氛围。人们眼睁睁地看着洪水一寸一寸地上涨,淹至自己的脚面、脚踝、小腿、膝盖……  

上涨的库水迅速平坝,爬上防浪墙,将防浪墙上的沙壳一块块掏空……水库职工还在作着无谓的抵抗,有人甚至搬来办公室里笨重的书柜,试图挡住防浪墙上逐渐扩大的缺囗……一位忠实的职工在暴雨中用斧子凿树,想留下洪水的最高水位……

突然,一道闪电,紧接着是一串炸耳的惊雷,然后万籁俱寂。暴雨骤然停止----夜幕中竟然出现了闪闪灿灿的星斗。

这时,听到一声惊叫:“水落了!”

刚才还在一寸寸上涨的洪水,在涨至小腿、腹部,甚至向人们胸部漫淹去时,突然间就哗地回落下去,速度之迅疾使左右所有人都瞠目结舌----洪水确在眨眼间退去。

就在妇孺们欢呼“水落了!水落了!”的时候,板桥水库管理局公安科长马天佑的脸色骤然间变白,刚才那个霹雷,曾使他周身触电似的麻了一下,那么刚才还如同一只充足气的巨大气球似的板桥水库突然间萎瘪----6亿方库水令人恐怖地滚滚下泄。

“出蛟了!”有老人的声音在喊。

溃坝时,最大瞬间流量为7.9万秒立方米;溃坝洪水以每秒6米的速度冲向下游,形成一片水头高达5-9米,水流宽为12-15公里的毁灭性洪流。前后几小时之内,驻马店地区两座大型水库、两座中型水库,数十座小型小库及两个滞洪区相继垮坝溃决。人为蓄积的巨大势能猛然释放,在直立如壁的高大水头下,田园、村落、集镇在一瞬间化为乌有。全区主要河流全部溃堤漫溢,60亿立方米洪水如出笼之猛虎,狂奔无阻。

作者已已曾到遂平县文城公社的一个小村访问,该村256人仅活下来96人,有7家绝户。许多人当时就死了,幸存者随水头一路东去,速度迅疾,犹如乘车。村民魏东山回忆道:大水冲毁了坟地,冲出了坟墓里的棺材,我是抱着一块棺材板才活了下来。洪水的水头足有几丈高,我浮在水头上看前面的景物,人就像立在悬崖上。我记得大水冲过一处树梢,树梢下面有一个小院落。我清楚地看见屋里还亮着灯,有一个小妮子嘴里喊着奶奶正往屋里跑,“轰”地一声就全没有了。

洪水排山倒海般向前推进,仅1小时便抵达45公里之外的遂平县城,占领县城之后,又翻越高耸的京广铁路路基;继续摧毁所遇到的一切障碍。驻马库地区4.5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尽成泽国。

8月9日8时,板桥水库垮坝27小时後,驻马店地委发出特急电报向北京告急。

8月12日,板桥石漫水库群失事后第5天,中央慰问团抵达灾区视察。

积水久久不退,头顶烈日当空……

200万灾民围困在水中,大部分人困在坝上、堤上、房上、筏上,还有6万人困在树上;缺少食物,吃光树叶后,开始吃死畜;药物稀缺,最后有1`百多万人患病,大量死亡……

洪水终于退去。但是,300万民众曾在半月之久的时间里等待拯救。无数的生命永远消失了,无数的家庭永远失散了……洪水退去的大地上,到处可见人畜的尸体,烈日下,腐尸蒸腾起一层可怕的雾气……“一位曾参与救灾的军人后来回忆,在漯河至信阳的公路两旁,他亲眼见到沿途所有大树的树枝,都被黑压压的苍蝇压弯了。”

消息被严密封锁。

至今已28年过去了,仍然没有重建准确的事实。

死亡数字案说纷纭:已已说超过8.5万,有人说12万,经济学家张健雄说死亡15万。

大水之后的第二年,这片埋葬了十余万生灵的土地上,麦子长得格外茂盛。仔细看去,麦田的色彩并不均匀:有许许多多呈小块分布的麦子,长得实在是厚实,实在是绿……

农民们淡淡地说:那儿的麦子都长疯了。

同样的悲剧一幕接一幕继续上演……

我们只能隐约地知道许多大坝已经和正在溃决……

1998年,中国国家防总办公室江河处副处长刘忠玉透露:自五十年代到1980年,中国共溃坝2976座。这个迟到了将近20年之久的数字背后,不知是多少黎民百姓的血泪与呼号。

1980年以来又发生了多少溃坝事件?我们仍然不得而知。

去年、今年又有多少水库溃决?我们还是不得而知。

(资料来源:http://www.utis.net/cnspring/188/69-.htm
编者略有删剪)

( WORD文件格式 | PDF文件格式 )

添加新评论

今日头版

人与环境

人与环境专题